「我是鳳飛飛的月老」 凌峰追憶兄妹情

鳳飛飛(左)曾在節目中與凌峰討論內容,2人神情認真專注。(資料照片)

凌峰現在喜愛書法,每天都會用心練習。(凌峰提供)

凌峰常撿落花、枯葉,因爲心疼它們,就像他即將凋零的命運一般,隨後自嘲憐憫心好像和自己草莽的性格不太搭配。(凌峰提供)

鳳飛飛曾出席「希望工程」募款活動記者會。(凌峰提供)

鳳飛飛(左)昔日與凌峰在節目中互動熱絡。(凌峰提供)

鳳飛飛(右)當年曾參加鄧麗君的慶生會,私交不錯。(資料照片)

鳳飛飛真名叫林秋鸞,阿鸞是鳳飛飛的小名,鳳飛飛是製作人張宗榮爲她起的藝名。

一提起鳳飛飛,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拉她跟鄧麗君做比較。對比不一定要分出誰高誰低,尤其是這兩位妹子都跟我有非同一般的緣分。麗君國際範兒,嗓音嫵媚柔美,只可模仿,無人超越;阿鸞音如其人,質樸無華清新脫俗,最受臺灣本土人喜愛。無論是演唱風格,還是個人魅力,麗君和阿鸞是完全兩種不同的類型,她倆就像兩個明亮的星辰,光耀着20世紀末的臺灣及海外華人世界。

搭檔主持《你愛週末》

七零年代初,我從高雄藍寶石歌廳,經藍天虹、金梅介紹去香港歌劇院演出,漸漸有了些名氣,人稱「鬼馬歌王」。在香港這幾年,因爲有豐厚的收入,給家裡還完了債、買了房,但我總想衣錦還鄉,在臺灣家門口給爸爸媽媽榮耀。所以,七零年代中,我就香港、臺灣兩頭跑。起先在臺灣的收入不高、影響也不大,但沒多久,憑着在香港練就的本事,「鬼馬歌王」的表演風格在臺灣漸漸小有名氣。我就是這時候認識了鳳飛飛,那時她已經是臺灣頂級的唱片歌手了,還主持過許多電視節目。

1977年,她邀請我和許不了參加她的電視節目《你愛週末》,跟她拍檔做嘉賓主持。

阿鸞的歌聲迷倒衆生,但人老實,不太會講笑話,我的脫口秀,我和許不了的喜劇搞笑,正好彌補了缺憾,讓節目歡樂搞笑,使節目獲得很高的收視率,我也因此被臺灣的電視觀衆所接受。

我在香港時,有個好朋友趙宏琦經常來香港歌劇院聽我唱歌。他在家裡排行老三,我叫他三哥,是寶信旅行社的總經理,主要做日本遊客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小時候在青島讀過書,後來才搬到香港,我們算半個老鄉。

有一次,阿鸞要去新加坡演出,剛好經過香港,聽說我在,她和媽媽就來看我,正巧三哥那天也過來捧場。三哥一米八幾的個頭,人長得帥氣,性格又沉穩,年紀輕輕事業有成,鳳媽媽一眼就相中了。她側過身來問我:「你這個三哥是做什麼的啊?」我說:「他的寶信旅行社是香港最大的旅行社之一,專門接待日本遊客。尖沙咀有名的珠寶店、名錶店以及大酒店,只要是聽說三哥這個財神爺來了,總經理都會親自迎送。

鳳媽媽一下子突然變得異常親切:「凌峰啊,我真的很喜歡你,做我乾兒子好不好啊?那阿鸞就是你的乾妹妹啦!你給三哥和阿鸞介紹介紹,做個朋友啊。」 我一聽,這倒是好事,三哥和阿鸞是很般配啊,就滿口答應了。

爲友清除婚姻障礙

阿鸞那時並不在香港發展事業,三哥沒聽過她的歌,也不知道她是很大牌的歌手。他後來來臺灣一看,不得了,阿鸞原來在臺灣這麼紅,很快兩個人就談起了戀愛。兩人情投意合,很快就開始談婚論嫁了,有一天三哥卻來找我,滿臉愁容地說結婚的事恐怕有變。他說,鳳媽媽比較迷信,她找到「虎爺」(祭拜虎爺是臺灣的一種習俗,廟內住持自稱可以代替「虎爺」 算命),「虎爺」看了兩人的生辰八字,認爲這段姻緣恐怕不太好。

我聽了心裡已經明白七、八分,於是找到以前在高雄警察局工作的一位季伯伯,他後來去臺北做到了警政署副署長。我將事情原委講給季伯伯聽,他一聽就說:「根本就是假的,我來處理。」

他到「虎爺」家裡查看究竟,看到有個蔣經國的匾,就安排人去調查。本想着如果是假的,就可以藉機修理他,誰知道還真是從官邸出來的。但終究給他抓到把柄,原來這匾雖然真是經國先生的墨寶,但並不是給這「虎爺」的。「虎爺」於是對季伯伯言聽計從,當鳳媽媽再去找「虎爺」問卦時,「虎爺」三百六十度大翻轉,要他倆抓緊結婚,再不結婚的話會有血光之災,鳳媽媽一聽急了,馬上倒過來催三哥儘快把婚事辦了。

阿鸞是個好女子,從小聽媽媽的,什麼事都是媽媽打理,衣服、化妝品都是媽媽買給她,把心思全部放到演藝事業上。婚後,在演藝事業最如日中天之時淡出歌壇,跟着三哥移居香港,開始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簡單生活。她在香港很孤獨,平時就是唱唱歌、聽聽音樂。她不喜歡交際,也不愛購物,穿得永遠那麼樸素,對時尚流行也沒啥興趣。

他們住在香港九龍靠近機場的一個大別墅,兩個人都不喜歡鋪張奢華,大房子略顯空蕩。我每次去她家,幾乎都會見到她自己拖地板,永遠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

我去香港時,常去她家裡坐坐聊聊,通常在家見面後,她會帶着兒子和我再去「對面海」的那個日本大榮百貨公司裡的咖啡廳喝杯咖啡,兒子吃蛋糕,我們話話家常。

捐款援建希望小學

後來,我回大陸拍《八千里路雲和月》,當時的大陸還非常貧窮,孩子們沒有像樣的校舍,於是就自告奮勇地擔任「希望工程」海外愛心委員會中的主任,動員自己身邊的力量,一起爲「希望工程」貧困的孩子們募款建學校。三哥和阿鸞都是很有愛心的人,聽我說要爲祖國的孩子們做些善事,夫妻倆欣然同意,92年,她們爲「希望工程」捐了60萬元,援建三所希望小學。後來,他們還在我的引薦下,回青島老家招商引資,給當地投資了不少事業。

當說客兩頭不討好

大約是 2003年,我去香港看望他們,三哥對我說,有人希望阿鸞復出,她也有些心動,讓我勸勸阿鸞過平靜日子。果然,我和阿鸞在咖啡廳聊天時,她拿着一張唱片小樣,興奮地放給我試聽,想聽到我對她的鼓勵。我聽完由衷的感慨:「歌唱得還是那麼好!」但由於已受三哥之託,我不得不給她潑盆冷水:「阿鸞,復出的問題,妳要再考慮考慮,現在妳的歌迷在哪裡呢?」阿鸞驚愕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

後來阿鸞還是復出了,每場演唱會都特別火爆。意外的是,我後來見到三哥,他竟然也一反常態,興奮地在我面前大大誇獎阿鸞再出山的成功。我心裡是既高興又尷尬,這個說客當得兩頭不討好。

無心之言傷了情誼

2008年,三哥查出了癌症,阿鸞打來電話告訴我,我馬上說要去香港看望三哥。結果在臺北松山機場被一位記者攔住採訪,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三哥病了,我去香港看望三哥。」沒想到一句無心的直言,一下成了當天的報紙頭條。我剛入住香港的酒店,阿鸞的電話就打過來:「凌峰你幹嘛要炒新聞?你是不是嫌自己不紅了?」她氣急敗壞的一通質問令我惱火,不客氣地嗆了她兩句掛斷電話,也沒去醫院看望三哥,馬上掉頭回臺灣了,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沒有再聯繫。

直到2009年的一天,我接到阿鸞的電話:「凌峰,三哥走了,你要不要來靈堂弔祭他?」我接到電話,心裡非常悲痛,卻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我沉默了一會,傷感地說:「三嫂,我還是不去了,我就在家裡弔祭三哥吧。」

意外的是,兩年後,阿鸞也因同樣的病走了。

這對由我一手撮合的恩愛夫妻,一經結緣就是一生,相伴二十八載。無論是受人追捧的「國民歌后」,還是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阿鸞都始終安靜質樸,認真地扮演着命運分配給她的角色。而與他夫妻倆糾纏一生的緣分,也成爲我生命中沉甸甸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