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姆斯軍演：法蘭克精英騎兵們的戰爭遊戲

公元9世紀，整個歐洲西部皆爲法蘭克軍事貴族所有，控制區域可從比利牛斯山脈延伸至日德蘭半島。但查理曼留下的加羅林王朝已在風雨飄搖之中，即將被他的繼承人們瓜分完畢。其中，長孫洛泰爾一世地位最高，希望能將帝國全盤攥在手裡。

同時，其他兩位王孫也領兵抵達德國小城沃爾姆斯附近，準備以武力維護自己的封建領地。隨即組織部隊展開軍演，爲後世留下有關法蘭克騎兵作戰風格的珍貴記錄。

早期的法拉克軍隊以步兵爲主

早在西羅馬帝國滅亡前後，絕大多數法蘭克士兵都徒步作戰，並以善於投擲飛斧的狂熱武士而出名。但到墨洛溫王朝穩定高盧時期，他們繼承了許多羅馬人留下的馬場。通過恢復建設與產能增加，成功獲得大批身高15-16手掌、體重1300-1500磅的優質良駒。儘管價格高昂且總是供不應求，還是迅速培養出習慣於騎馬作戰的精銳分隊。

查理馬特時代 法蘭克貴族開始習慣於騎馬作戰

等到查理馬特奉命南下驅逐穆斯林入侵者，重裝騎兵已成爲每支法蘭克軍隊都不能或缺的主心骨。其中的少部分人會直接聽命於國王，成爲領取固定津貼與京畿份地的宮廷衛隊。餘下的大部分則四散居住，依託法律賜予的采邑承擔相應軍事義務。

大部分法蘭克貴族 是擁有土地的農場主

後來遍及歐洲的封建騎士制度，正是在這個中間階段逐步成型。法蘭克人則先行一步，在加羅林王朝時期大肆征伐，依靠大規模騎行部隊充當開路先鋒。接着將到手土地賜予軍功貴族，讓他們能繼續穩步壯大騎兵隊伍，形成非常正向的良性循環。缺點則是君主對大貴族們缺乏絕對權威，大貴族們又對麾下鄉紳不具備獨斷專行資格，容易因利益瓜葛或合同糾紛爆發衝突。只不過在查理曼當政時，這層矛盾還不明顯。直至兒子上位又無力說服衆人，才演變爲不可調和矛盾。

加羅林王朝時期的法蘭克帝國版圖

公元841年，整個加羅林王朝已在實際上被一分爲三。其中，地位最高的洛泰爾掌管中法蘭克與意大利，時刻謀劃着將餘下地盤收歸己有。他的兄弟查理和路易也各自建政，分別據有西法蘭克+西班牙北部與東法蘭克+少許巴爾幹邊區。兩人都絲毫不希望權益遭侵奪，故而選擇兵合一處，在6月的豐特努瓦戰役中笑到最後。

查理 洛泰爾和路易

此後，查理與路易繼續聯合行動，希望能簽訂永久和平協議。他們將軍隊開進洛泰爾掌管的中法蘭克，一面徵用對方轄區的資源供養麾下將士，同時以經濟損失不斷向長兄施壓。後者迫於實力差距，只能靠東躲西藏來回避現實，讓佔領者有足夠空閒休養生息。

今天的沃爾姆斯 依然是靠水而居的小城

第二年初，可能是爲慶祝春季來臨，也是要重振部隊士氣，兩位王孫決定在小城沃爾姆斯附近展開軍演。根據當時在場的編年史作者描述：戰鬥人員將被部署在可以觀察到的地方。所有人根據地域，被分成大小相等的兩個單位。他們從兩側衝鋒而來，全速衝向對方。其中一方在接觸前轉過身來，在盾牌的保護下假裝逃跑。隨後又是佯退者突然反攻，讓追擊者也假裝逃跑。兩位國王和所有年輕人都大聲喊叫，揮舞着矛杆，騎馬衝鋒。這是一場值得欣賞的奇觀，不僅因爲參與者高貴，也在於紀律性。

正在觀摩演習的查理和路易

事實上，類似的訓練早已有之，堪稱每位加羅林君主的保留項目。這主要是因爲軍事體制改良不久，有些貴族武士還不習慣於協同配合，更樂於冒風險破壞整體隊形。唯有宮廷近衛軍紀律嚴明，能以50人隊的密集方陣反覆發起衝擊。但這些人數量偏少，規模通常只在300-1000之間，無法將優秀經驗廣佈全國。而且只能與裝備風格類同的友軍對陣，不利於提升訓練效果。

公元9-10世紀 法蘭克貴族武士裝備

但在衆將雲集的沃爾姆斯，法蘭克騎士還能遇到從各地趕來應徵的地方貴族。其中不乏堅持羅馬戰術的哥特人，善於在山間靈活遊走的布列塔尼人與加斯科涅人，以及更習慣下馬步戰的撒克遜人，乃至從西班牙叛逃而來的穆斯林。通過與這些人演練，可以讓法蘭克貴族熟悉如何應付各類對手。尤其是缺乏約束的地方部隊，既能從宮廷衛隊身上學會紀律的必要性，也可以近距離觀摩五湖四海的潛在敵手。

法蘭克貴族武士與他的加斯科涅輕騎兵附庸

此外，同時期還有名叫拉巴努斯的朝臣，翻譯羅馬時代留下的軍事手冊。其中自然有關於騎兵訓練的基礎內容：木馬冬天被安置在屋頂下，夏天則被安置在田野裡。新兵首先嚐試徒手上馬，然後攜帶盾牌和劍上馬，最後攜帶非常大的杆武器。這種練習是如此徹底，以至於他們被迫學習如何從右邊跳上和下馬，甚至從左邊和後面學習如何跳上和下馬。此外，他們還學會了即使劍出鞘也能跳上和下馬。

法蘭克人還通過翻譯軍事手冊來推廣騎兵新手訓練

值得一提的是，路易和查理參加完軍演，又到附近的斯特拉斯堡締結聯盟性質的《斯特拉斯堡誓言》。前者用羅曼語高聲誦讀，以便查理麾下的西法蘭克騎士能夠準確理解全部內容。同樣，後者也出於對東法蘭克騎士們的尊重，改用日耳曼語背誦相同內容。這個舉動在今人看來可能略顯裝逼，卻真切反映出封建時代的君臣禮儀，以及影響更加深遠的契約理念。

軍演次年 法蘭克帝國因《凡爾登條約》而一分爲三

當然，這場沃爾姆斯軍演在南方的洛泰爾看來絕對是武力威嚇。他又勉爲其難的堅持一年，最終也只好簽署《凡爾登條約》。至此，帝國的三分天下格局被永久確立，進而演變爲後世獨立的法國、德國和意大利。但無論君主們說何種方言，手裡的權勢和財富多寡，都將以加羅林先輩們的經驗執行軍事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