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幣是否穩定 但憑一句話

▲前行政院長陳沖資料照。(圖/記者湯興漢攝)

文/陳沖

炎炎夏日,槍擊事件剛過,七月底,川普應邀出席2024 Bitcoin 大會,除友善加密社羣的場面話外,講了一堆選舉語言,如果一定要披沙揀金,勉強可擠出兩項重點: 其一是任內will never be a CBDC(絕對不會有數位美元),其二是促使safe, responsible expansion of stablecoin(穩定幣安全負責的擴張)。

川普反對CBDC,並不意外,一則共和黨就可能威脅人民自由的事(監督民衆消費),自然一貫反對;二則拜登樂見的事,也不宜贊成。但對穩定幣,記憶所及,川普從未明確表態,然因川普與臉書的過節,對臉書祖克伯力推卻功敗垂成的Libra穩定幣,應該沒啥好感。而且在7/28比特幣大會的場合,川普可以不提穩定幣卻開口表態將予輔導,倒是令幣圈人士有點驚喜。

長期以來,我對央行數位貨幣CBDC,一向主張宜及早研究(2006年起即多次在報端撰文),如技術面、法制面都已臻成熟,再就政策面檢討是否決定發行。但在2019年前,央行始終不願對數位新臺幣有正面迴應,近五年雖因應趨勢,成立專案小組研究,但從今年四月公佈的委外調查報告觀之,央行應該還停留在drawing board階段,也恐怕是隔岸觀火,意在擷取他國經驗「看着辦」的成分居多。至於穩定幣,各位看官只要輸入三個關鍵字,就可以看到一堆新聞,內容不外是「央行指出虛擬資產具金融投資或支付性質者,主管機關是金管會」、「金管會說穩定幣若爲廣泛支付工具,會影響貨幣主權,涉及央行權責」,還是三個和尚沒水喝的老問題。

如果從穩定幣出臺,影響哪單位業務最大來觀察,美國Libra被圍剿的經驗倒頗值得借鏡。2021年臉書集結全球支付市場廿餘大咖,有意推動名爲Libra的穩定幣,但聲勢過於浩大,驚動各主要國家政府,當時聯準會主席鮑爾曾說: You wouldn’t need stablecoins, if you had a digital U.S currency. (如有了數位美元,就不需要穩定幣),並在許多場合表示各國都在研究CBDC,使美國乃至全球民衆對央行數位法幣充滿期待。沒想到鮑爾只是緩兵之計,等到跨幣別、跨市場、跨國境的Libra(後更名Diem),慘遭美國央行運作封殺後,兔死狗烹,就沒聽鮑爾再主動提過數位美元了,各國對CBDC的興趣也突然緩了下來。

不過實務界人士,爲讓穩定幣有一良好的法律環境,卻也沒閒着,甚至是前仆後繼,相當執着。先是2022年3月及12月先後有衆議員Hollingsworth、參議員Toomey分別提出頗具規模的穩定幣法案,惟送進委員會,泥牛入海,迄無下文。隔年,2023/7由衆議員McHenry領銜提案,並經金融委員會兩黨議員共同支持通過的「支付穩定幣透明度法案」(Clarity for Payment Stablecoins Act),對穩定幣提供明確監管框架,有詳細條文,初嘗捷報,可惜年來沒有進一步進展。今年參議員Lummis突然對虛擬資產大有興趣,先是在委員會提出Payment Stablecoin Act,接着又在前述2024比特幣大會,呼應川普提出比特幣儲備法,雖然還八字沒一撇,但也顯示氣氛愈發成熟,如川普入主白宮,就有理應外合的機會。

我曾說過,如用簡化的講法,穩定幣其實就是數位版的儲值卡,沒有必要特別疑懼、排斥,各國主管機關之所以猜忌,無非是唯恐規模擴大,不好收拾,但從2002年因儲值卡累積的經驗,沒理由無法處理這受歡迎的數位支付工具,依照聯準會鮑爾的邏輯,沒有CBDC就可以推穩定幣,看樣子,咱央行是不打算髮行數位新臺幣了,此時如民間有意願發穩定幣,何不順水推舟,也有助金融科技的發展?

(本文由新世代金融基金會董事長、前行政院院長陳沖授權刊載,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