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員工集體維權已立案，大量細節曝光

近期，娃哈哈集團因員工集體維權事件成爲公衆關注的焦點。

員工們主要的不滿源自於2024年8月以來公司要求他們與宗馥莉控制的宏勝飲料集團重新簽訂勞動合同，這導致他們擔心原有的“乾股分紅”待遇會被取消，從而影響到他們的收入穩定性。

此外，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的股權轉讓問題也引起了員工的擔憂，他們質疑這一轉讓流程和價格的合理性。

據報道，因不滿公司決定，已有超過50名娃哈哈員工提起訴訟，涉及在職和離職員工，他們通過法律途徑尋求解決問題。另有近700多人表示願意參加維權。

而就在9月9日，經濟觀察網和財新週刊等報道，法院已經正式接受娃哈哈員工的訴訟材料。

轉籤合同成導火索

近期，伴隨着宗馥莉全面接手娃哈哈集團，公司要求娃哈哈的員工改簽勞動合同行爲，成爲引發員工訴訟的導火索。

該事件可具體追溯到今年3月。一位1995年入職娃哈哈的王均表示，宗馥莉曾要求娃哈哈公司的員工把勞動合同改簽到宏勝飲料集團有限公司，但當時有員工反對，此事便被叫停。

然而到了6月份，王均再次收到口頭通知，要求他改簽到宏勝飲料，他了解到，涉及部長、片區總經理、省總（即每個省的銷售總經理）等較爲重要崗位的員工都被要求改簽合同，“下一步有哪些人會改簽合同，現在還沒確定，但（宗馥莉）在逐步推進”。

直到8月以來，這一行爲正式實施，宗馥莉要求從高層員工開始往下推行，將勞動合同分批轉籤至宏勝飲料集團。

在此背景下，不少員工除了顧慮“娃哈哈人”身份的變更，更擔心薪酬收入的變化。

企查查顯示，宏勝飲料集團與國有控股的娃哈哈並無股權關係。

宏勝飲料集團的大股東是恆楓貿易有限公司，持股98%。這是一家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註冊的公司，背後實控人不詳，有報道稱實由宗馥莉控制。

持股2%的二股東浙江恆楓投資有限公司，實控人爲宗馥莉。

其中一位員工表示：“今年前7個月，娃哈哈公司營收增長在40%以上，但在經營業績比以前更好的情況下，我們的待遇反而更差，員工們怨聲載道。”

除未來收入的不確定性，不少員工還因集團部門的合併或撤裁，而感到迷茫和不適。

據瞭解，目前娃哈哈集團已合併或撤裁多個部門，具體涉及企管辦、品牌公關部、後勤部、保衛部、政治部（負責企業文化）、第二銷售公司（負責新產品和大健康產業等）、機電研究院（負責設備研發）等等。相當數量被“優化”下來的員工目前還處於待崗狀態。

質疑股權回購價格是否合理

事實上，改簽勞動合同只是一個導火索，根本原因在於此舉直接導致員工在娃哈哈集團享有的“乾股分紅”待遇被取消。

有娃哈哈集團員工透露，“娃哈哈集團的員工薪資由‘底薪+月度獎金+年終獎金+乾股分紅’構成，如果改簽勞動合同，我們在娃哈哈集團享有的‘乾股分紅’權益將被取消，而宏勝飲料集團實行年薪制，預估全年的收入預計會減少20%—30%。”

在強令員工改簽合同至宏勝飲料之後，“乾股分紅”待遇被取消，“乾股分紅”本來就不如原本0.8元/股的舊分紅方式，現在退而求其次也不可得。

另外，作爲“乾股分紅”的載體，持有公司24.60%股份的娃哈哈集團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簡稱“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的股權歸屬，或許纔是爭議的焦點。

在上述訴訟中，娃哈哈集團員工要求確認2018年的股權回購行爲無效，重新確認職工在持股會中的股份，同時要求職工持股會、宗馥莉對於2018年員工股權回購行爲做出進一步解釋和說明，包括回購資金來源、回購價格等。

據稱，娃哈哈集團在1999年完成股改後，杭州上城區國資、宗慶後、職工持股會，分別持股46%、29.4%、24.6%。

這一輪股改中，員工以每股1元價格認購股份，隨崗位上升可加大認購更多股份。持股會亦隨新員工加入不斷擴容，到2018年達到1.1萬人。

但2018年，宗慶後領導的娃哈哈，提出回購員工股份，轉而實行“乾股”制，回購方案條件是“2元特別分紅加1元股本”，即以每股3元價格回購員工持股。

這意味着，回購後，員工可以享有分紅，但無股份。

有員工曾解釋過，娃哈哈的“乾股分紅”是：公司認爲員工今年業績表現不錯就獎勵多一點，認爲表現不好就獎勵少一點，“年底的分紅是浮動的數字，並不是像原來那樣按照持股數額來分配”。

然而，這其實更像是“績效考覈”，而非“分紅”。正常股權和乾股的區別在於，正常股權在工商局登記造冊，乾股則並未備案，但不管是否乾股，分紅皆有固定規則，一般不會存在根據業績而浮動的情況。

對於這次變動，當時娃哈哈表示，是“爲了更好地激勵員工工作”，會將原先每年的分紅總額不變作爲乾股重新根據崗位、表現進行評定。

不過，如今維權員工開始對當時回購的過程提出質疑，稱娃哈哈在疑似與部分員工沒有充分溝通的情況下，便實施回購，並對職工持股會的回購資金來源有疑問。

值得一提的是，娃哈哈的職工持股會，是代表職工行使股東權利的。從股權上看，其持有娃哈哈24.6%的股權，可從公司獲得相應利潤。

假設職工持股會回購的資金由其所出，便成了用本應屬於員工的分紅，買回員工手中的股權。而且，他們也對回購價格的合理性也提出質疑，認爲當時回購對價偏低，歷年來公司累積的未分配利潤也遠不止2元（也即回購時2元/股的“特別分紅”）。

這就相當於公司用原本欠員工的分紅中的一部分回購了股權，用銅價買了金子，錢還要賣家自己付。對於娃哈哈員工來講，這樣還合理嗎？

質疑宗馥莉0元拿下蕭山順發股權

最後一個爭議的問題是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下稱“蕭山順發”）股權的轉讓。

關於職工持股會在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的股權被以0元轉讓給宗馥莉這一行爲，員工們質疑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如何做出這一轉股決定，是否經過了合法的程序，轉讓價格爲什麼是0元？

資料顯示，蕭山順發成立於2020年，根據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直到今年3月，宗馥莉才成爲該公司的股東。

此前，該公司由宗慶後和杭州娃哈哈集團公司有限公司基層工會委員會雙方持股，但股權佔比未得到披露。但今年8月6日，該公司股權結構再次變更，變更後，杭州娃哈哈集團公司有限公司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不再持有蕭山順發的股份。

同時，該公司的市場主體類型從“有限責任公司（港澳臺投資，非獨資）”變更爲“有限責任公司（港澳臺自然人獨資）”。

蕭山順發爲娃哈哈的投資主體之一，“投資主體是指在全國各地建廠、建生產線去生產飲料，娃哈哈有幾個投資主體，也就是說持股會可以間接享受全國各地工廠所產生的利潤，員工每年可以從持股會的分紅中享受蕭山順發投資工廠帶來的利潤”。

然而，早前就有娃哈哈員工稱，2018年員工股權被回購後，持股會相當於一個空殼了。

對於上述報道中所述的相關事件，此前娃哈哈在官方微博發佈了一則聲明。聲明表示，職工持股會從未聽說過“娃哈哈維權委員會”的相關信息，也未收到所謂“娃哈哈維權委員會”提起的訴訟信息；

職工持股會此前的回購事宜經過會員代表大會全體決議通過，不存在損害持股會員的情形。

針對蕭山順發股權轉讓問題，職工持股會也表示這是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變更，並非外界揣測的特殊原因。

但顯然的是，這一事件仍在持續發酵當中。

娃哈哈體外公司的利益之爭

牽扯出來的2018年“乾股”改革糾紛，不由得讓人想起娃哈哈長期以來的股權隱患。

無論是維權員工提到的宏勝飲料還是蕭山順發，其都是娃哈哈集團的體外公司。

宏勝飲料尤其出名，早在“達娃之爭”時，達能和娃哈哈爭議的焦點就是，以宏勝飲料爲代表的體外公司，做着娃哈哈的業務，使用着娃哈哈的品牌與渠道，但所產生的收益卻和時爲娃哈哈大股東的達能沒有任何關係。

彼時，達能方面認爲這是對契約精神的嚴重背離，而宗慶後一方則堅稱達能在對娃哈哈投資之初就設置了合同陷阱。

2021年，宗慶後接受《中國企業家》的專訪時曾稱，“宏勝飲料的利潤比娃哈哈都高，能達到30%”。

宏勝飲料公司專注於爲娃哈哈集團提供代加工服務，而蕭山順發公司則主要負責娃哈哈產品的包裝工作，並在娃哈哈集團之外投資了多家公司。

然而，宏勝飲料的實際控制權屬於一家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註冊的外資企業，該企業持有宏勝飲料98%的股份，娃哈哈集團並未持有任何股份。

此外，原本代表員工利益的員工持股會在蕭山順發公司擁有34.53%的股份，但在最近這些股份被以0元的價格轉讓，導致蕭山順發公司目前完全由宗馥莉個人獨資。

衆所周知，娃哈哈集團的大股東是杭州上城國資，二股東是宗馥莉，三股東是員工持股會。

如今看來，在宗馥莉實控的近200家娃哈哈表外公司中，卻和娃哈哈集團壓根沒有股權關係，和宗馥莉之外的其它娃哈哈集團股東也幾乎沒有股權關係。

這一幕驚人相似的“歷史重演” 。達娃之爭時達能的質疑，現在同樣成了維權員工側的質疑——以宏勝飲料、蕭山順發（以及恆楓貿易、宏振投資等公司）爲代表的娃哈哈體外公司，使用着娃哈哈的品牌、渠道，所產生的利益卻和員工持股會幾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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