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戍邊將士一封家書訴鄉愁

1000多年前,中原戍邊將士洪奕接到軍令,要從西州前往北庭參加戰事。已經在西州戍邊兩年的他,擔心此去會客死他鄉,於是提筆給家人寫了一封書信,在信中寫滿了對親人的牽掛和忠孝兩難全的無奈。

然而,洪奕的這封家書,因爲種種原因,最終沒能郵寄出去,而是留在了他戍邊的這片土地。這封家書現藏於吐魯番博物館。

2004年,考古工作者在清理阿斯塔那古墓羣396號墓時,發現了一件正反兩面都有文字的紙質文書。文書上記載的年代是唐開元七年(公元719年)。文書的正面是一份官方文書,背面則是一封唐代士兵的完整家書,因寫信人署名“洪奕”,故被考古界稱爲《洪奕家書》,沉睡了1000多年的它終於重現於世。

這封家書用淡墨草書書寫,全文共有11列文字。文書字跡流暢,內容完整。那麼,洪奕在家書中究竟寫了什麼?

洪奕在書信的開頭寫到:“違徑二貳(載),思暮(慕)無寧,比不奉海(誨),夙夜皇(惶)悚,惟增戀結。”從中可以看出,洪奕離開家鄉兩年來,日夜都在思念家人,他用“比不奉誨,夙夜惶悚”,表達了對家人的關切和祝福。

隨後,洪奕在家書中寫到:“洪奕發家已(以)來,至於西州,經今二貳(載),隨身衣勿(物),並得充身用足,亦不乏少。右(又)被節度使簡充行,限開元七年五月一日發向北庭徵役……”這一句是在說,他來到西州兩年,隨身衣物用品還算充足。但是,北庭戰事吃緊,受安西節度使的徵役,限他在五月一日前往北庭執行任務。

“洪奕今身役苦,終不辭”“關河兩礙,制不由身”,從這兩句可以看出,洪奕雖思鄉心切,但是,軍令如山,身不由己,體現出一個戍邊將士忠孝兩難全的無奈。

“《洪奕家書》是吐魯番出土的衆多家書中保存最爲完整的一件。”吐魯番學研究院副院長陳愛峰介紹,這件文書不僅展現了一個普通戍邊將士的愁思和情懷,同時對研究唐開元時期的一些西域史事及戍邊將士的情況,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更是唐朝中央政府對西域實施行政管轄與治理的實證。

唐初,唐中央政府主要依靠行軍來加強對西域的控制。行軍的主力通過臨時徵召的兵募而來,兵募以州爲單位編入行軍,開赴服役地點。這種行軍能迅速進行組合攻伐,一旦完成任務,除留部分兵力用於鎮守外,其餘在退軍後就地解散。隨着唐中央政府的軍事戰略由進攻轉爲防禦,臨時徵召的行軍變爲長期屯邊的鎮兵。

“洪奕所在的開元初年,正處於這一時期,他以鎮兵的身份來到西州屯邊鎮守。書信中提到徵調他前往北庭之事,主要是爲了應對北庭的戰事。”陳愛峰說。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北庭戰事結束後,洪奕和家人取得聯繫了嗎?他最終有沒有回到家鄉?

考古發掘顯示,出土《洪奕家書》的阿斯塔那古墓羣396號墓曾發現3具古屍,一對成年男女和一個十餘歲少女。由於墓葬沒有出土墓誌和隨葬衣物疏,研究人員無法判斷墓主一家三口和洪奕的關係。然而,如果洪奕和墓主是陌生人,墓主又爲何要把陌生人的書信帶入墓葬中?

爲此,有人猜想,戰事結束以後,洪奕可能留在了西州,他在這裡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這封沒能寄出去的書信,成爲他和家人唯一的聯繫。因此,他在死後,將這封信陪葬其中,希望和家人繼續保持這份聯繫。(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