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詩劇 如乩童附身──廖偉棠自我定位「全天候待命的詩人」

詩人廖偉棠認爲,詩是最直接將時代作用在身上、心上的壓力,反彈回來的事物。(杜宜諳攝)

《劫後書》共包含三部作品,分別爲〈拓孤之地〉、〈凶年巡禮〉和〈母語辭典〉,可從中讀到以詩作寫成的臺灣史。(雙囍出版提供)

近年兩岸三地詩集出版百花盛開,有人形容如同一場新詩復興運動,對此,曾獲時報文學獎、定居臺灣的香港詩人廖偉棠有不同想法,他表示,詩是一種「亂世的藝術」,「兩岸三地都在一個變局裡,近年也算是經歷了一場亂世。詩是亂世的藝術,古人說,亂世出詩人,時代不幸,詩人幸。」

廖偉棠表示,「詩」可說是最直接將時代作用在身上、心上的壓力,反彈回來的事物,「當每個人都有話要說的時候,如何在濃縮的瞬間,將最想說的話說出來,這就是『詩』。『詩』是在來不及論述與鋪陳的時候,最短兵相接的東西。」

在前往記者會的路上,廖偉棠穿越臺北兩廳院自由廣場,發現中午時刻的廣場,一個人也沒有。他說,像這類的生活小事,很可能未來都會成爲他詩作裡的一景。爲此,他將自己定位爲「全天候待命的詩人」,寫詩不分晴雨,也沒有上下班之分。

2018年帶着家人來臺灣定居,廖偉棠表示,臺灣的言論自由帶給他寶貴養分,也認識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近期他在臺灣居住期間完成的《劫後書》問世,共包含三部作品,分別爲〈拓孤之地〉、〈凶年巡禮〉和〈母語辭典〉,可從中讀到以詩作寫成的臺灣史。

廖偉棠表示,「劫」指的是過去三年的瘟疫,也帶有印度宗教輪迴的意味,「疫情的劫難,代表人類的文明到達一個需要重新反思的階段。」

〈拓孤之地〉寫的是臺灣近代史,從文學家賴和、呂赫若一路寫起,也寫了音樂家江文也,還有舞蹈家羅曼菲等人,書寫他們的理想,如何影響臺灣。

〈凶年巡禮〉書寫疫情對世界的影響,人們如何看待生離死別,政府國家機器在瘟疫時如何運作,以及人類在這段期間如何自處。

第三本〈母語辭典〉從香港出發,寫到烏克蘭、緬甸等,需要對外抗爭的民族和國家,在身分認同時,語言是最大的抗爭武器,而母語也是最可以依賴的事物。

廖偉棠表示,中學時開始寫作、投稿,是因爲感受到了一種神秘的觸動,「那是一種對於某種天氣、某件小事,類似一片落葉這樣的小事的觸動,想把這類的觸動與人分享,如果使用敘述的方式寫,好像會很『囉嗦』,『詩』不一樣,可以快速表達,兩三句傳達情感核心,感染身邊人。」

從詩作到詩劇,廖偉棠表示,平時即興寫詩,能從個人情緒、主觀出發,但是詩劇寫作需掌握整體架構,以及從事田野調查,在臺灣定居的他,也將書寫詩劇裡的角色心境形容爲「乩童附身」,「眼前的作品不是隻有我在說話,而是有很多『鬼魂』借我的『聲音』說話,我不能只憑我的情懷寫詩,而是亮出我的筆,讓他們說話。」

於是,在《說吧,香港》裡,廖偉棠寫了女海盜、娼妓,也寫了作家張愛玲、蕭紅、也斯,還有影星張國榮等人,這些人物像是透過他的『筆』說話。

廖偉棠表示,這寫作過程如乩身,而「詩」的寫作必須要超越習慣用語,「一個人可以完全忘記原來的身分,說平常不可能說的話,做平常不可能做的事,這不就是『詩』嗎?」

廖偉棠透露,寫詩之外他也寫小說,今年將完成一本新的短篇小說集,之後要挑戰長篇小說,當然,作爲一名全天候的詩人,詩的寫作同樣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