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鍾睒睒的“煩心事”：萬泰生物淨利大跌84.7%
作者 |鄭皓元 劉恬恬|實習生
主編 |陳俊宏
在疫情初期，“中國首富”鍾睒睒旗下的萬泰生物依靠新冠檢測產品實現了業績的暴增，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一紅利正在逐漸消退。在變換賽道，押注HPV疫苗後，近期該公司的佈局再度面臨變數。
一則萬泰生物與葛蘭素史克（GSK）終止合作的消息近期引發震動。有消息稱這項開始於2019年的技術合作目前已進入臨牀二期試驗階段，雙方“分手”原因是萬泰方面爲拿回全球範圍內的完整商業化權利。
值得注意的是，萬泰生物目前正承受業績暴跌的現狀，其此前預計投入近10億元的鼻噴新冠疫苗，未等到上市就已“夭折”。目前受“九價”擴齡和價格戰影響，國產“二價”疫苗市場遭價格、銷量“雙殺”。財報顯示，萬泰生物2023年實現營收55.11億元，較上年同期的111億元近乎腰斬，淨利潤也大跌73%至12.48億元。2024上半年，其淨利潤進一步大幅下滑84.7%至2.6億元。
隨着各大藥企紛紛入局HPV賽道，疫苗市場格局也在重新洗牌，業績承壓下，萬泰生物能否憑藉“九價”疫苗實現逆風翻盤？
業績腰斬 兩大主營業務滑坡
8月23日，萬泰生物披露2024上半年業績顯示，其營收同比下滑67.19%至13.66億元；淨利潤則84.70%至2.6億元；經營現金流淨額同比下滑了22.62%至1.29億元。數據顯示，自去年Q1以來其業績已連續6個季度下滑。
對於營收、淨利潤的雙雙下滑，萬泰生物把原因歸咎於，二價HPV疫苗持續受九價宮頸癌疫苗擴齡影響以及市場競爭、降庫存等因素影響，銷售收入較去年同期回落。
此外，合作不到5年，萬泰生物與葛蘭素史克（下稱“GSK”）官宣“分手”。
公告顯示，萬泰生物宣佈將終止與英國製藥巨頭GSK關於HPV9-AS04候選疫苗的開發和商業化合作，消息令外界倍感意外。二者合作始於2019年，至今已是第5個年頭，卻在疫苗即將成功之際突然終止了合作。
對於“分手”原因，萬泰生物並未過多提及。據瞭解，萬泰生物在“九價”疫苗研發方面有兩條路徑，一是其全資控股子公司萬泰滄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與廈門大學合作；二是萬泰滄海與GSK合作，其中與後者的合作中，萬泰滄海對疫苗的市場化開發受到協議約定。其在公告表示，合作終止後，萬泰滄海與廈門大學合作研發的九價HPV疫苗，將獲得全球範圍內的完整商業化權利。
具體而言，萬泰生物與GSK早先曾就新一代宮頸癌疫苗（HPV9-AS04）開發事項達成協議，由萬泰滄海負責在國內生產該候選疫苗的抗原，GSK則負責在海外進行疫苗佐劑及成品疫苗的開發及生產，在這一協議之下，萬泰生物的疫苗經營範圍受到限制。
消息發佈當日，萬泰生物股價在漲勢下陡然下跌，由7月23日開盤價73.6元/股跌至68.4元/股，日內跌幅高達7.39%。此後幾日股價均呈下跌態勢，截至7月29日，股價跌至66.18元/股，較高點跌去10%左右。目前萬泰生物的市值爲900億元左右，較2021年8月超1800億元的市值已蒸發了一半。
從研發投入看，萬泰生物近年加速“九價”疫苗的研發進程。2020-2023年，萬泰生物研發費用由3.14億元大增282%至12億元，其中“九價”疫苗研發費用由0.79億元至3.03億元，增幅高達283%。2024上半年，其研發費用小幅增長3.56%至4.8億元。其中，九價HPV疫苗Ⅲ期臨牀試驗的支出在本期增加了0.31億元。
業績方面，萬泰生物持續承壓，營收較上年已腰斬。財報顯示，2023年，其營收較上年同期腰斬至55.11億元；歸母淨利潤較上年下降73%至12.48億元；扣非淨利潤則下降76%至10.78億元。至2024上半年，其營收進一步下滑67.19%至13.66億元，歸母淨利潤大幅下滑84.7%至2.6億元。
分季度看，萬泰生物六個季度的營收和淨利潤整體呈現遞減趨勢。營收從2023年Q1的28.9億元下滑至2024年Q2的6.13億元，淨利潤則由2023年Q1的12.45億元減少至2024年Q2的1.35億元。
此外，萬泰生物體外診斷和疫苗兩大主營業務繼23年出現嚴重下滑後，其疫苗產品在2024上半年營收進一步大幅下滑84.47%至5.26億元，營收佔比從72%大幅下滑至38.51%；而體外診斷營收則同比增長6.47%至7.24億元，營收佔比增至53%。
分析稱，萬泰生物此番業績“變臉”，與兩大因素有關，一是二價HPV疫苗及新冠相關產品銷售收入下降；二是鼻噴新冠疫苗佈局的失策。
此前押寶新冠疫苗九億研發費用被套
手握首個國產“二價”疫苗（馨可寧），趕上了三年疫情的醫療風口，萬泰生物曾迎來一段高光時刻。
財報顯示，2020-2022年，萬泰生物的營收由23.54億元增長至111.9億元，增幅高達375%。而在2015-2018年間，其收入均不足10億，2019年也僅剛過“及格線”，營收僅爲11.84億元。
對此，萬泰生物將營收與利潤的增長歸功於二價宮頸癌疫苗繼續保持產銷兩旺；新冠疫情檢測相關原料以及檢測試劑的收入及利潤實現增長。
2022年3月，萬泰生物自主研發生產的新冠抗原檢測試劑盒獲批上市，帶動了體外診斷試劑整體銷售額的增長。同年，公司在試劑產品的營業收入高達20.85億元，同比增長76.42%。
疫苗領域，萬泰生物也在加速佈局。除發力HPV疫苗市場外，2020年起，萬泰生物投入0.49億元研發鼻噴新冠疫苗，至2022年，這一數字增長至5.3億元，三年內，萬泰生物累計在鼻噴新冠疫苗上的研發投入近8億元。
然而，未等來鼻噴新冠疫苗的上市，萬泰生物疫情紅利就已退卻。2023年6月，迫於新冠疫苗市場需求大幅減少，萬泰生物終止了原計劃投入9.91億元的“鼻噴疫苗產業基地建設項目”資金募集項目。截至3月31日，該項目已累計投入6191.39萬元。也就是說，加上之前的研發投入，近九個億的研發資金或面臨無法回收的風險。
萬泰生物也在2023年半年報中坦言，基於國家防疫政策變化以及對鼻噴新冠疫苗項目未來收益的綜合判斷，將2022年度已經資本化的和未來發生的鼻噴新冠疫苗研發支出於當期費用化（處理），對其業績形成較大拖累。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僅新冠疫苗回不了本，萬泰生物引以爲傲的“二價”疫苗在市場上也遭遇滑鐵盧。
據悉，萬泰生物曾用8年時間研製出首個國產“二價”疫苗“馨可寧”，並在2020年正式投產，這一巨大突破也令其在三年疫情期間開啓了“狂奔”模式，營收由2021年的57.5億元飆升至2022年的111.9億元。然研發之路漫漫，花期卻轉瞬即逝，“二價”疫苗帶來的業績豐收似乎在2023年戛然而止。
2023年，萬泰生物“二價”疫苗銷量大幅下滑，價格也遭“殺跌”。財報顯示，萬泰生物“二價”疫苗醫療機構採購量由上年的2569瓶降至1319萬瓶，近乎腰斬。價格區間也由上年的最低329元/瓶“跳水”至116元/瓶，經粗略估計，2023年“二價”疫苗實現收入約爲15億，較上年的84億下滑近80%。
除此之外，萬泰生物還深陷存貨危機，動銷能力大幅下滑。據23年年報，萬泰生物疫苗實現生產量2,997.38萬支，銷售量僅爲生產的一半，爲1,571.11萬支；庫存量爲2983.06萬支，同比增長92%。2023年，萬泰生物存貨週轉天數由上年的225天攀升至403天，時長近乎翻倍。
業績遇冷之下，萬泰生物全力押注“九價”HPV疫苗賽道。有醫藥證券分析師表示，“考慮到萬泰生物九價HPV疫苗的進度當前是國產最快，對未來市場格局影響還是比較大的。”
“九價大餅“能否撐起八百億估值？
“如果沒有同行的內外夾擊，萬泰生物完全可以靠二價HPV疫苗繼續躺賺。但商業的魔幻之處在於，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業內人士評論道。
隨着“九價”疫苗擴齡及同行HPV市場爭奪戰的打響，“二價”疫苗的衰落成爲必然。
2022年，一則“九價”擴齡的消息徹底攪動了HPV市場格局，同年，默沙東加大對中國市場的疫苗投放量，九價疫苗年批簽發達159批次，較2022年的65批次翻了一倍有餘，在此背景下，“二價”疫苗市場遭受擠壓。
除外部壓力之外，國內市場也腹背受敵。2022年3月，沃森生物自研“二價”疫苗沃澤惠成功上市，爲搶佔市場，沃森率先一步打響了“價格戰”。5月，江蘇省的二價HPV疫苗政府採購項目中，沃森生物成功擠掉萬泰生物，以246元/支的價格中標，採購量爲2.24萬支。
進入2023年，價格戰進一步升級。3月，萬泰生物以86元/支的價格中標49.92萬支二價HPV疫苗採購項目，較上市之初的329元/支，降幅已超七成。沃森生物隨即在海南省採購中報出了63元/支的更低單價。
最終，這場戰爭以“兩敗俱傷”收場。萬泰生物營收砍半，淨利潤跌幅超70%。沃森生物業績同樣表現不佳，2023年年報中，其三個核心數字皆爲負：營收41.14億元，同比減少19.12%；歸母淨利潤4.19億元，同比減少42.44%；扣非淨利潤5.74億元，同比減少33.24%。
然而，價格戰在並未正式結束。不久前，沃森生物二價HPV疫苗單支中標價格更是降至27.5元/支，達到歷史新低。
在上述背景下，國內藥企不約而同走上自研“九價”HPV的道路。據瞭解，國產九價HPV疫苗廠商研發進展較快的有萬泰生物、沃森生物、博唯生物、康樂衛士、瑞科生物，其相關疫苗產品均已進入III期臨牀階段。有消息稱，萬泰生物旗下的9價HPV疫苗預計於2025年左右獲批上市，有望成爲首個國產九價HPV疫苗。
儘管業績跌落低谷，萬泰生物則憑藉着“九價”疫苗進展的利好消息，給二級市場股價帶來了一波漲勢。今年4月11日，萬泰生物“九價”研發進展一公佈，股價便一字漲停，當日收盤價上漲10%至76.16元/股。截至目前，萬泰生物估值仍高達872.5億元，高出沃森生物三倍不止。
但市場面仍有質疑，僅憑國內尚不明朗的“九價”疫苗格局，能否支撐起萬泰生物如此高的估值？
目前，北交所上市的康樂衛士是最有望追趕上萬泰生物的，其九價HPV疫苗有望在2025年提交BLA，預計比萬泰生物晚半年至一年的時間。此外，國藥中生集團研發的“11價(HPV)疫苗”也已經進入臨牀三期，預計將在2030年左右提交BLA，若能如期上市，將會對萬泰生物帶來不小的衝擊。
有國產HPV疫苗企業人士認爲，“整個疫苗板塊回到了新冠疫情前的水平，個人認爲長期來看國產九價HPV疫苗其實撐不起太高的市值。對於自費的九價疫苗市場來說，很大的想象空間其實是來自被營銷手段刺激出來的消費需求，容易被滲透的人羣可能很快就被消耗掉了，那些不容易被影響的消費者接下來可能也很難轉變”。
行業分析師孫業文指出，“隨着潛在競品上市，國內HPV疫苗市場的“蜜月期”終將結束。“藍海”轉爲“紅海”市場，意味着萬泰生物必須與時間賽跑，九價HPV疫苗越早推出，越有利於商業化、回收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