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霸佔全貼吧的後宮動畫，靠粉絲氪金也沒能活到最後
※本文不包含《約會大作戰》的任何劇透，可以放心觀看
夜間瀨玻璃丨文
在2024年重新提起《約會大作戰》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這本輕小說開始連載於2011年，是輕小說作家 橘公司 創作的第二本商業作，他和當時負責了《超次元遊戲 海王星》的超人氣畫師 つなこ 合作，一起創作出了這本頗爲經典的校園後宮作，並且在2020年順利完結。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年頭，我想有很多人已經記不得《約會大作戰》到底是怎樣的一部作品，還好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我們可以看看評論羅伯特是怎麼看的。
評論羅伯特是微博自己訓練的回覆AI
我對於《約戰》的印象很深，10年前動畫剛剛開播的那時候，貼吧正好在流行簽名檔，二次元貼吧裡有一半是“四糸乃”，另一半是“時崎狂三”，我在其中耳濡目染，最後也變成了狂三的 Gachi 。
Gachi 是單推人的意思，當時都沒這個說法
今年《約戰》動畫終於出到了第五季。
與動畫同步放出的，還有一篇名爲“《約戰Ⅳ》動畫公司解散了…”的文章，這篇文章的作者“約戰精靈情報處”是2018年上線的IP改編遊戲《約戰：精靈再臨》官方。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約戰》手遊都被視作是《約戰》動畫的救命稻草，這種IP手遊反哺動畫的事情，在手遊改編的圈子裡僅此一例。
而如今，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官方寫出這篇文章，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是一種告解，一種和時代的揮手作別……看過《約戰》的人很多，所以今天就不再複述劇情，只是簡單聊聊這個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十幾年的企劃。
從原作開始說起。
相比當時流行的繁複設定，《約戰》劇情比較清爽。作品前半部分大多以“秘密組織成員集體攻略美少女”爲核心進行創作，講述擁有封印精靈能力的五河士道，爲了避免精靈對世界造成災難，與被當作敵人的精靈約會，使其嬌羞封印的故事。
《約戰》在業界時有開宗立派地位的作品，小說結合了校園、後宮、戰鬥，上架之後銷量斐然，引動無數人效仿，不過如今這類題材已經不再多見。
用現在的目光看，《約戰》可以說是個充滿了俗氣的套路化作品，符號化的美少女，讓人摸不到頭腦的攻略邏輯，不能細想的世界觀…但就是這樣的作品，在當時引發轟動，在刊行第三卷時就放出了動畫化情報，成爲了“最快動畫化的輕小說”。
與現在企圖引發社交媒體大範圍關注的高投入，高質量動畫不同，十年前的改編動畫的本質就是原作作品的廣告，原作版權運營的投入也直接決定了動畫的質量。
所幸《約戰》是當時的新星，動畫第一季交由 AIC PLUS+ 工作室負責製作，相對精緻的畫面讓它很快在國內互聯網社區躥紅，動畫的爆火也成功將原作極具辨識度的角色設定進一步傳播，在2013年《約會大作戰》一度成爲不少人的二次元啓蒙。
之後，就是讓人一眼望不到頭的下坡路。
因爲母公司 Aplix 的長期業績積弱， AIC 被迫成爲獨立公司，多部作品的新企劃被其他動畫公司接收，原 AIC 製作人創辦了 Production IMS 接手製作《約戰》第二季，但最後畫面質量平平，也就再沒下文。
AIC 在2014年之後再無正式負責Tv動畫製作，Production IMS 在2018年宣告破產，《約戰》這個IP也就有了“克公司”的調侃
瞭解過曾經在國內爆火的《約戰》動畫，我想你也就能瞭解爲什麼會有人在2018年嘗試把這一IP改編成手遊。
此時距離動畫第二季已經過去5年，但死忠粉依然在社區裡持續關注着企劃的動向，太多由《約戰》啓蒙的二次元對其抱有天然好感，再加上當時還沒有這麼重的IP改編作品濾鏡，所以《約戰：精靈再臨》在初登場時收穫了一定的關注度。
那《約戰》手游到底怎麼樣？
雖然它修改了玩法，沒有直接套用那套經典的卡牌對戰，但完成度相對粗糙的橫版戰鬥，依然算不上有很強的可玩性。
它真正做得好的地方，是在美術上儘可能還原了角色的魅力，外加製作了類似 Galgame 的約會系統，讓玩家得以更好地去貼近角色。
《約戰》是一個角色先行的作品，包括原作在內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是以角色爲中心進行展開，小說如此，動畫如此，遊戲亦是如此。
這類作品很難在業界裡獲得極高的口碑，但卻能實實在在地籠絡粉絲對角色的喜愛，所以《約戰》手遊雖然不好玩，但也可以得到一部分玩家的好評。
手遊與動畫交匯的時間點是在2019年1月。
《約戰》動畫經過多年蹉跎之後終於推出了第三季動畫，其質量也是肉眼可見的低下， 從最早的宣傳圖開始一路崩壞到了動畫的末尾。
垃圾的動畫質量其實也能從側面說明版權方對作品宣傳的重視程度，《約戰》一個從2011年起筆，連載時間接近8年，劇情已經步入尾聲的作品，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加碼，沒有投入，更遑論產出，粗糲的表現也在暗示，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那麼《約戰》動畫應該就到此爲止了。
而意外也在預想之中出現。不知道是因爲第三季動畫粗糲的質量，還是因爲對IP本身抱有喜愛，《約戰》的手遊製作公司 大涼山 開始考慮用手遊營收，來支持《約戰》後續動畫篇章製作。
他們成立了版權公司 GoodShow ，加入製作委員會併成功推動《約戰狂三外傳》動畫化，最後在遊戲國服一週年的關鍵節點向玩家宣佈了這一消息。
動畫帶來的粉絲效應非常誇張，根據《約戰》手遊官方的文章，在外傳動畫上線之後，遊戲營收回到了開服半年的水平，這對於 IP 改編的二次元遊戲來說非常少見，也可以再一次印證《約戰》動畫在國內的影響力。
從《約戰狂三外傳》開始，《約戰》手遊就開始和《約戰》動畫組成了強關聯，在遊戲外，你可以看到手遊對動畫的各種宣傳，而在遊戲裡，你也可以刷到類似“氪金助力約戰四”的宣傳口號。
互補的宣傳對粉絲來說並不惱人，相反如果手遊氪金，真的會推動《約戰》動畫第四季，很多玩家也樂得如此。
在這種“衆志成城”下，《約會大作戰》第四季在2022年成功上線，雖然改編質量依然不盡如人意，但這個企劃能在10年之後得到延續，其本身就可以算作一種奇蹟。
可是在奇蹟的背面，大涼山也面臨着無處施展的窘境。
《約戰》手遊官方在自述的文章中，提到加入動畫製作委員會之後，遊戲面臨的一系列變化，其中比較重要的就是關於遊戲內容的監修。
在加入製作委員會之前，遊戲開發所面臨的監修比較寬鬆，而在加入之後面臨的限制更多，直接影響到了後續遊戲內容的開發，包括但不限於新角色的多種形態，約會系統的進一步擴展。
這種限制其實也間接掐死了《約戰》手遊後續運營的可拓展性。
作爲IP改編，《約戰》與《火影》《海賊》這類知名IP有一些本質上的不同，《約戰》原作幾乎是完全放棄劇情來塑造角色。而手遊沒法套用原作劇情，原創的內容會受到各種花樣的限制，這就導致《約戰》手遊的劇情幾乎都是在一個小圈子中來回打轉。
我並不認爲《約戰》在開發時遇到的侷限，全部來源於原作IP的監修，在我看來他們在立項初期可能沒有設想到上線後火爆一時的人氣，更沒有考慮過以及長線運營的內容產出。
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海外有一款初音IP的音樂遊戲，叫做《世界計劃 彩色舞臺》，遊戲的世界觀存在“現實世界”與由思念誕生的舞臺“世界”，兩個世界互有區分。
在這個世界觀下，遊戲中不僅有初音等虛擬歌手，還有遊戲原創的音樂團體。這些原創內容在後續同樣成爲了玩家的心頭所好，也得以讓《世界計劃 彩色舞臺》更巧妙地展現屬於自己的內容。
不過與《PJSK》早早切割原企劃的初音不同，大涼山選擇的是在原創IP下加深彼此的聯繫，讓自己成爲 IP話事人之一，這讓他們成功復甦了已經死去的動畫企劃，也讓他們更難產出原創的新內容。
在官方的自述中，他們提到原有角色的監修不難，但是新形態，以及原創的約會劇情幾乎都很難通過監修，這種無奈可能也是 IP 改編所必須要面臨的一環。
如果到這裡結束，那《約戰》可能會像一般的二三線手遊那樣，在粉絲玩家口中有一定的討論度，維持一個不高，但相對穩定的營收。
可大涼山希望重新激活國內《約戰》這一IP，那穩定維持手遊就顯得遠遠不夠。它們開始爲其開發續作《約戰2》目標是3D動作遊戲，同時對現有的《約戰：精靈再臨》進行重製，包括但不限於遊戲UI，角色操作，養成方式。
2022年的《約戰》手遊已經捱過了四週年慶，這對於生命週期平均不到2年的 IP 改編遊戲來說難能可貴，但即使運營平穩《約戰》手遊也毫無爭議地步入生命末期。
這時重製版推出，返還養成素材，但改變養成內容，氪金壓力上升，而早前的依仗“約會系統”也在這次重製中被移除，這些動搖基本盤的改動在實裝的同時就受到了玩家激烈的反抗，但直到最後官方還是沒有選擇回調，最後在基本完成重製後，就停止了遊戲內容的更新。
TapTap上留下的評價，可以看到重製前後明確的態度變化
也是在那之後，你可能很難再在國內刷到與《約戰》有關的內容，直到今年《約戰》動畫第五季開播。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在這個動畫用作廣告的又一年，《約戰》手遊甚至沒有辦法通過上傳視頻來幫國內的朋友看番，最後只能通過不斷地切分，來斷斷續續地拼湊成完整的一集。
如今再去糾結早年的是是非非已經沒有太多意義。
在2024年的我看來，《約會大作戰》並不是個完滿的 IP ，深入塑造的角色偏少，日常的描寫寡淡如水，世界觀和細節設定都是圖一樂的級別，在這種情況下，能紅極一時，成爲2013年現象級的作品，已經可以算是撞大運了。
可是如果回到2013年，我想我可能還是會喜歡上《約定大作戰》，喜歡上“時崎狂三”“誘宵美九”等幾個角色，即使現在的我已經說不出當時對她們的傾心，也記不得當時喜歡她們的理由。
哎，人的記憶是塊不太可靠的磁盤。無論是曾經喜歡的，還是曾經討厭的，都會隨着時間的沖刷，生活的侵入變得模糊，模棱兩可……到最後你甚至可能完全忘記自己曾經討厭它，喜歡它的原因。
但我想這並不要緊，因爲即使模糊，它依然會在深處留下那麼一兩筆關於美好的模樣。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像是相處多年的兩人彼此熟諳對方個性的缺點，吵吵嚷嚷後又在深夜習慣性地將現在已經走樣的他與記憶中美好的輪廓重合……
看《約戰5》時也是這樣的，看到鏡頭中的時崎狂三已經和記憶裡神秘，狂氣的樣子合不到一起，但又會根據她如今嬌俏的樣子想起十年前喜歡過她的自己，合上眼，回想這不短的一段時間，最後嘴角上揚“好吧，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