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228悲喜劇 願戰火不再蔓延（李貴敏）

臺北市長蔣萬安（中左）、前總統馬英九（中右）28日出席228事件追思會，兩人手挽228受難親屬一同進入會場。（郭吉銓攝）

臺南市政府今天在新營區228和平紀念公園舉行228追思紀念活動，許多受難者家屬也到場。（張毓翎攝）

今天是228，前些日子，我和大家分享了我的父母因228結識、相戀，從而共結連理的傳奇歷程，很多朋友們都說這個情節比電影還離奇，讓人無可置信真有這麼巧的事；但也有很多長輩當時在臺灣謀生的外省朋友們，也向我訴說在動亂當時，他們的臺灣朋友、同事們是如何庇護他們躲過了社會的大動盪，感受到無限溫情與人性的光輝。

其實，我的母親從小受日式教育長大，高中畢業後就到馬偕醫院藥局服務，一生都是職業婦女。我外婆家還是個大家族，跟長老教會關係深厚，舅舅更是頗有名望的牧師，所以我們家族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可以說，她跟我父親、一個東北流亡學生，不會有任何生活交集。但就是228事件發生，讓兩人在街頭相遇，我父親又不諳臺語，我媽怎麼會有勇氣將在巷子裡躲藏追打的父親拉進教會藏起來，難道「只是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至今我仍難想像。

但比起我媽的勇氣，我父親的前半生遭遇更是離奇，真如戰火浮生般，多次命懸一線！原來，在抗戰結束後，東北情勢已趨緊張，我的父親與同學們是被他們老師在課堂上直接帶走，往南方躲避戰火，當時情勢緊急，連祖母都不及拜別就倉皇南下。既然是逃難，師生們一路用走的，走到了上海。

在上海，流亡學生們兵分二路，一路搭乘火車往重慶大後方行去，另一路則繼續南下，計劃到臺灣避難。當時我父親還在月臺等待南下的列車，沒想到，突然一陣轟天巨響，往西行的火車就在他眼前爆炸，死傷遍地，先行搭車的師生們自然無從倖免。

接下來，流亡學生們一路轉往金門，準備搭船赴臺灣；我父親則跟着另一批師生搭船直接從高雄上岸抵臺。沒想到，師生們安然無恙地到了臺灣才驚聞，在金門的老師與學生們，被懷疑是匪諜而遭到處決，就這樣失去了生命。

戰火飄零、人命輕賤。我父親到了臺灣，連認識的人都沒有，也沒有工作，身無分文，只能打些零工度日。228再起紛爭，當時爲躲避街頭騷亂，被我媽媽遇見，結果兩人就這麼相遇了。

就跟電影和小說情節一樣，在那段外省族羣風聲鶴唳的緊張時刻，我父親在教會獲得庇廕，舅舅讓父親在教會幫忙，佈道時對外稱父親是啞巴，掩飾他不會臺語。同時愛情就是這麼奇妙，我媽這位大小姐，偏偏愛上了身無分文的窮學生，不管長輩反對，就是嫁定了我爸爸。也纔有了我和我哥哥，在這片土地上開枝散葉。

228是如此不幸，讓許多人蒙受苦難，後人當然要謹記教訓。但我的父母因228相遇、相愛的傳奇也告訴我們，228除了苦難與悲情之外，還有愛情，還有人性的溫暖以及信仰的正能量，這股正向的力量始終環繞在我們四周。讓我始終感受到228不只是悲情，愛與包容、愛與信仰更是真正的力量。

我父親的遭遇更是大時代最好的見證。覆巢之下無完卵，任何人不像我父親如此的好運，恐怕會死上好幾次了！父親能平安流亡到臺灣，再平安度過228，只能說是無限的幸運，以及上帝眷顧。

和平是如此重要，彌足珍貴，不管戰爭或是228，只希望悲劇不再重演，不讓戰火蔓延，不讓動盪年代波及我們下一代，是我們無可推卸的責任！（作者爲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