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三自」愛國者宋東文(郭冠英)

宋東文(圖/郭冠英提供)

沙蓬的〈青山着意化爲橋〉一文說:我與他在大理洱海邊漫步時,聊起夏潮走過的路,宋東文(1955.4.16~2023.10.18)說過這樣的話:「我是『三自』愛國:自願愛國,自力愛國,自費愛國。」

此言雖滿含幽默,但卻是實情,從青年時代,他便自覺地把自己的命運與祖國的命運連在一起,爲兩岸交流殫精竭慮。從基金會成立到現在,他投入的費用1億8千萬。如此的「三自愛國」者,用「空前絕後」這個詞來形容應不爲過。

《海峽評論》總編輯王曉波在創刊20週年時說,「回顧創刊之始,臺灣統派同志們,維護中國和平統一的香火,倘若沒有宋東文慷慨的捐助,本刊是不可能維持到今天的。

宋東文生在臺東縣,1977年服兵役(陸軍二等兵)時加入「臺灣人民解放陣線」。本是劉國基、賴明烈、戴國光,想對抗外商資本及蔣介石政權對臺灣之控制、要求統一等目的下的活動。後師大鄭道君、淡江宋東文、蔡裕榮等人加入,被捕後各處不同徒刑,宋東文被在「團管區」中「滯留」56天。

(圖/郭冠英提供)

宋東文說,我父親是陜西人,祖籍洛南縣,洛水之南的意思,現在的行政區屬商洛市。小時候,我們的身分證籍貫寫「陝西省洛南縣」。

我們全家在1988年返鄉探親時,回到了祖宅,也就是一個茅草屋頂的土房,屋子裡一個凳子椅子桌子都沒有,陝西農民善「蹲」,沒椅子也沒關係。我腦子裡立刻涌現一個成語「家徒四壁」,不是個形容詞,是很真實存在的。

父親是長子,唸到初中部畢業,透過地方宗族的安排,進入洛南縣警察局的派出所當警員。當時陝北有人種罌粟生產煙片,我父親他們當員警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阻止鴉片流通到國民黨「白區」。

我父親與當地一些警員,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什麼原因被抓起來,罪名是「包庇販毒」。我父親說,當時因爲宗族幫忙,讓他以類似「保外就醫」的方式放出來。洛南縣的《縣誌》記載是說監獄「發生火災」,人犯跑了。

他離開老家之後,參加了胡宗南的部隊,就一直幹類似補給士的工作,後以陸軍少尉補給官退伍。

父親能夠一直做補給士,一個原因是他非常本分,是個公認的老實人,不會也不敢貪污。

我母親是湖南人,老家在如今岳陽市下屬的臨湘市羊樓司鎮,湖北邊界。外祖父是國軍上尉連長,「武漢會戰」時,被日機的炸彈炸死在武昌的蛇山。所以我一直自認爲跟日本是有家仇未解的。

我母親上船往臺灣逃的時候,是穿着士兵的衣服,冒充軍人。在哪上船不確定,兵荒馬亂中,隨部隊往臺灣跑。她爲什麼要跟國民黨部隊跑去臺灣?我認爲沒有什麼政治選擇,只是在亂世之中,一種「逃離」的本能。

后里新村

國民黨來到臺灣,將一部分老弱殘兵撥到警備總部。警總負責「後備部隊」,後備軍人的管理,以及民防,還有特殊地方的防守,例如山防海防鐵公路港口,及重要國營事業的警衛,也接收原日本時代管理流氓的「職業訓練隊」。在臺中縣后里鄉,火車站東邊山坡上,類似監獄,被管訓者的日常勞動強度非常大,打罵管理。當時那些「隊員」給我的印象就是面頰削瘦,全身不見一絲肥肉。

職訓大隊前面有塊山坡地,蓋了50戶的軍眷村,這是非常鄉下的地方,是爲了能分配個房子,我們才搬到這裡,算是安定了下來,對於臺東我沒有任何記憶,只聽說有一次我哥哥在路邊因爲飢餓昏倒,有個三輪車伕給了他一條香蕉救了他。對板橋唯一的記憶是:我哥哥當時讀小學,向租書店租了一本漫畫書,弄丟了要賠償租書店,這事變成當時家庭的一件大事,以後的某天,我掀起睡覺用竹牀上的草蓆,發現漫畫書壓在草蓆之下,我當年應該只有4~5歲,但當時涌上的一陣心痛,至今還有感。我此生有兩種個性,保守節儉懦弱小心可能是來自父親的基因,叛逆火爆率性執着可能是來自母親的基因,自己對這種矛盾的個性感受很深。

眷村與年輕時期

我讀後裡國小,從小學都是拿一百分。因此我覺得我可能有一種「菁英感」,好像「以天下爲己任」。后里鄉民國56年畢業典禮,我代表領取最佳學業、操行獎、全勤獎,並代表6校畢業生致詞,那是我人生最風光的頂峰。國小當年畢業有4個班級,兩個班級(一班50人)是「升學班」,要考初中的,另兩個班級是「放牛班」,意味畢業後回家幫忙農事,負責放牛。

應該說我們在後裡鄉居住長大純粹是一個歷史偶然,當地是個閩南人居住的貧瘠農業鄉,一般家庭比較貧窮,住在山裡面的又特別窮苦,大多數學生是打赤腳上學,學校只有少數來自後裡新村的「外省」同學,外省人與當地閩南人的關係在隔閡帶一點點緊張。我們在那邊長大有一種時空荒謬感。有點「空降」到一個陌生地的感覺,軍眷村封閉地自成一格,除了買菜去市場以外,基本眷村人沒有跟當地人往來。

……

陳雲英:臺灣同學會痛失蔡建仁兩位摯友。宋董靜悄悄的走了。

蘇嘉宏:六神無主一個下午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錯過了,就是永別……。

二木:一聲嘆息,無盡哀思,如果可以,希望能多知道一些先生臨去的情景,總不相信好好地怎麼突然人就沒了……結果一個下午什麼都打聽不到。

感傷之餘,用心用情追憶一位友人的生前種種,總覺得言不盡意。這是一位值得被記住的人!

林昶:20年宋先生曾送我一部淡江大學讀書小組回憶錄的未刊稿,內談到「偷聽」大陸電臺及低聲齊唱《洪湖水浪打浪》等情況,至今記憶猶新。

紅雨隨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爲橋。

神州一統歡慶日,

萬方歌海有夏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