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五分之一的歷史課

(圖/本報系資料照)

如果有人想分析當前世界局勢,卻完全略去中國,不提中國,相信沒有一個學者敢這麼做。而如果有人告訴你,要分析16、17世紀的大航海時代,卻略去中國,只談東亞,談麻六甲、巴達維亞、馬尼拉、日本、臺灣,卻不提明清兩朝,相信也沒有人敢這麼做。只有臺灣,只有現在的臺灣史,能這樣大膽妄爲。真不知這樣的臺灣史,如何拿出去給外國學界看?

然而,這種欺罔的臺灣史早已寫在臺灣的教科書中。

前一段時間去大學演講,跟學生談400年前的1624年,荷蘭人爲什麼要來臺灣。講起最初萄人先繞印度洋而來,其後西班牙繞中南美洲,走太平洋而到菲律賓,再後來纔有荷蘭人東印度公司目睹萄西的貿易利益,踵繼而來。荷人是爲了與明朝貿易而來澎湖,第一度被沈有容趕走,第二度則是被明朝水師逼迫,不得已才退到大員。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史料記載,由於從澎湖拆除的堡壘建材不夠,他們開船去魍港跟漢人買磚頭。這就意味着,已有漳州人傳入制磚的技術。而制磚是要建磚窯的,這代表有足夠多的漢人移入,纔有磚塊的需求。

更有趣的是荷人利邦上尉的手下也見識到臺灣有名的大地震。這可是在澎湖還未碰到過的。「這個月(1624年3月)8日,地震再次發生。震動如此猛烈,我以爲堡壘都要塌了。還好沒什麼要緊。只有一名哨兵從崗哨掉了下去。他人當時在裡面,掉下來後開始大叫:『是哪個魔鬼把我扔下來的?』然後站起身來回去執勤。」

這一年9月,荷蘭撤退到大員時,利邦日記記載:在一條河邊,日本人開了一間酒館,有一天一個士兵在那裡被殺了。據說他在那個酒館裡爲了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士兵起了爭執,被捅了一刀。隊上只好禁止士兵去那個日本的居酒屋喝酒。

這時的大員已經有點像世界各地的碼頭,接待從各地前來的水手、大兵、軍官、海盜、海商、掮客等複雜而有中日混色的小酒館、食舖、販賣食物、補給的小店,有來自福建、日本、荷蘭、麻六甲、非洲被抓上船的黑人等等。當然也有了女人陪酒,纔會有爭風吃醋的捅了一刀。只不知那女人是不是希拉雅人,因當時日本福建都是不許女人上船的。

無論澎湖或大員,荷人的目的就是爲了跟明朝做生意,搶奪馬尼拉西班牙人跟廈門航線的生意。當時荷蘭正在跟西班牙打獨立戰爭。所以荷蘭人來臺,不是爲了殖民,也未有殖民地的行政規畫(跟巴達維亞完全不同),而是當成一個貿易轉口站,一個商務據點。建城堡、向原住民收鹿皮做稅金,都是爲了讓這個分公司不要賠錢而已。那些鹿皮根本賺不了幾個錢,獲利來源在大明的絲綢和瓷器。

瞭解歐洲航海國家與東亞、中國的關係,臺灣命運在世界史的軸線就浮現出來了。質言之,略過中國史,臺灣史怎麼講都是水中撈月,缺乏基本的脈絡。更何況又略過清朝治臺兩百多年的歷史,現在的臺灣史課本只有荷蘭38年和日本50年,然後,就是228和黨外運動了。

一部至少5、600年的臺灣史,搞得剩下荷日88年史,剩不到1/5,這樣的臺灣史,單薄得像個孤島史。略掉中國史,根本連不到世界史。而今國高中歷史課本,竟是這樣教學生的。只剩下1/5的臺灣史,這樣的史觀,對得起學術良知嗎?這樣教下來的臺灣青年,能認識真正的世界史嗎?對世界史如此無知,臺灣青年如何面對未來、思考未來?

請把真實的臺灣史,還給孩子吧!不要讓孩子活在1/5的井底世界。(作者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