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賓.希芮旺吉:太遠又太近的亞洲

泰國製作人莎莎賓.希芮旺吉 (國家兩廳院/提供)

【撰文/白斐嵐】

泰國製作人莎莎賓.希芮旺吉回憶自己小時候接受的學校教育,充滿着對鄰近國家的敵意:「緬甸是我們最大敵國,寮國、柬埔寨落後又窮,馬來西亞我們不熟,新加坡太死板嚴肅。」即便在日常生活,她也常被長輩發表的族羣偏見言論給嚇着。如何放下歧異,建立關係?於是,我們有了「亞洲」。

在被「亞洲」定義侷限或混淆之前,「亞洲」可以意味着一種共同經驗的串聯方式。莎莎賓提到曼谷通羅藝術空間(Thonglor Art Space)舉辦的低脂藝術節(Low Fat Art Fes.),自首屆(2015年)便有意識地尋求東亞、南亞藝術創作團隊合作。至於莎莎賓自身擔任藝術總監的曼谷國際表演藝術會議(BIPAM),則自地緣政治角度,特別聚焦南亞作爲策展框架,透過認識鄰國藝術家與其創作,以及他們在今日世界所欲述說的故事,來促進彼此理解。「我們明明和周遭文化有着共同的歷史與相似的故事,也有人與人交流的關係,然而我們卻對彼此感到如此陌生,只看到差異,看不見這些共通點。」莎莎賓這麼說。

BIPAM以「下泰國」(Lower Thailand)和「上泰國」(Upper Thailand)爲自身的國際串連分類。前者代表的是「海系東南亞」,包含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藝術生態較爲健全,體制也有延續性。比如這次來臺之前,莎莎賓纔剛結束印尼訪問行程,對印尼創作生態有更深入的體驗,因而強烈羨慕起印尼。她說:「他們的創作支援體系是我們泰國期待好久的,像是表演藝術中心、獨立於政府機關的藝術基金會等,大概僅次於新加坡,只是因爲印尼並非英語系國家,而被大家忽略。」至於後者則是包含寮國、緬甸、柬埔寨等國的「陸系東南亞」,隨着政治局勢動盪不安,也嚴重影響藝術創作的環境:「這幾個國家要生存都不容易,遑論要成爲藝術家,因此BIPAM也花更多心力尋找途徑與他們建立關係。」

2020年疫情期間,BIPAM史無前例地在線上聚集來自東南亞全部共11個國家的創作者,各以3至4人爲代表,以「Under the SEA」爲題分享進行中的計劃,隔年又把大家找回來更新近況,「但現在許多人已失聯。」莎莎賓表示:「不過,2021年緬甸發生政變,我們也剛好透過當地藝術家見證了歷史時刻。」面對漸趨保守的社會氛圍與政治審查,莎莎賓倒是認爲「這始終是東南亞創作者的特色」,比如以非語言的身體語彙或行爲藝術傳遞曖昧訊息,避免留下文字記錄,「這在近年緬甸更是常見,雖然我並不能爲他們代言。」

莎莎賓坦承,當西方社會厭倦自己的聲音時,與之相對的「亞洲」反而帶來另一種優勢。反過來說,亞洲各國統治階級也想借此獲得西方世界的認可,與之平起平坐。莎莎賓以其所處的泰國爲例,政府之所以意識到藝術的價值,便在於藝術能夠獲得外面世界╱國際社會(我們通常將「西方」等同於國際)的肯定。「很期待未來可以有人提出新的定義與新的論述,取代太廣泛的亞洲。」她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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