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童深圳遇襲案的沉痛教訓
(圖/微博)
深圳發生殺害日本兒童的事件,震驚了全中國,也爲中日關係投下陰影。許多文章檢討中國的仇恨教育,尤其仇日心態,要爲此負起最大責任;也有人認爲中日之間的友好是維繫東亞和平最重要的穩定力量,中國不應再繼續仇日曆史教育。然而,抗日曆史又是血跡斑斑、爲時不遠的史實,如何可能不在學校教授呢?這正如德國不教納粹史,是不可能得到教訓是一樣的道理。
在仇恨教育與史實教育之間,我們如何找到一個平衡的、真實的歷史認知呢?
日本有部電影《203高地》,刻畫1904年11月日軍在旅順港附近的203高地發動對俄戰爭。電影裡,一位日本小學教師熱愛俄國文學,尤其是人道主義者托爾斯泰,在課堂的黑板上寫下「俄羅斯,美麗的靈魂」。過不久他被徵兵參加這場戰爭。在戰場上,小學教師和一個俄國士兵同時身陷沙坑中,俄兵已受傷仍奮力頑抗,日兵心中不忍,但最終仍殺了他,卻在他口袋中看見一個俄國女孩的照片。那個小學教師成了殺死「美麗的靈魂」的兇手。過不久,他自己也戰死了。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但更大的殘酷是:兩大強權在中國的土地上發動你死我活的佔領爭霸戰,而炮火之下的東北老百姓有多少死傷卻不在他們的考量之內。這是歷史事實。記住這歷史不是爲了仇恨,而是反省與教訓。質言之,是對侵略戰爭的反省,對強權的抵抗,最重要的,是對和平的召喚。這就是歷史教育與仇恨教育的不同。
同樣的,當日本談起日俄戰爭,侵略中國與東亞,乃至突襲美國珍珠港,如果未曾反省戰爭的殘酷、軍國主義造成的後果、對東亞人民的殘殺,而只是強調其英勇血戰的犧牲,那就無法帶給後世子孫應有的教訓。
仇恨教育與歷史教訓是不同的。仇恨教育是將仇恨擴大化,導向民族主義,仇恨一整個民族。這正如臺灣早期的反共教育中,把共產統治下的蘇聯描述爲邪惡帝國,進而將俄國人也妖魔化。或如大陸,批判日本軍國主義,導致將所有日本人妖魔化。或如現在的臺灣,政治上與中共政權對立,進而將所有中國人、中華文化都妖魔化,是一樣的道理。
然而,這是盲目的。你可以反對政權,反對軍國主義,但怎麼可能反對文學、作家,反對一個民族和他的文化呢?一如俄國有托爾斯泰、契訶夫等這麼美麗的靈魂,日本有紫式部、川端康成、井上靖、矢內原忠雄等這些優秀的作家學者,你可以痛恨日本軍國主義侵略者,但如何去恨這些反戰、召喚和平的作家呢?
今天,臺灣執政者也有着仇恨教育的傾向。在反共的大旗下,逐步從政權,走向反中、反華、反中華文化,反到連中華文明裡的古代神靈、民間信仰、文學作家、藝術家等都一併排除的地步。這也是非常典型的仇恨教育。可我們如何仇恨並隔離李白、蘇東坡、杜甫、沈從文呢?那麼美麗的文學靈魂啊!
臺灣的教育與社會風氣一定要避免走上極端對立的仇恨教育。尤其是臺灣不斷被政客擴大的「民族主義情緒」,從政黨對立到課綱內容,正在走向反共、反中、反華的仇恨情緒,最終它將造成難以避免的社會仇恨。請看看,僅僅是演員吳慷仁簽了大陸經紀約,就被酸成有如放棄了臺灣,這是多大誤會呢?
事實上,仇恨只會帶來偏見和誤解;盲目的仇恨與排拒,只會導致無知,更嚴重的則是帶來內部的撕裂與互相傷害。而仇恨所傷害最深的,恰恰是自己的內心,因爲沒有愛而只有恨的心,是空洞而虛無的。抵抗仇恨教育,這是深圳事件給我們的最沉痛教訓。(作者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