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花─夜讀鍾曉陽〈魚目〉而作

新詩

瓶花─夜讀鍾曉陽〈魚目〉而作

想起一片無盡的夜色的降臨

那失眠了幾日幾夜的海

終於泅着信一樣漂流的浮標

越過幾重不着痕跡的浪

總是在我將要遺忘的時刻抵達——

日出的客廳，窗帷恰巧遮住一絲妳最愛的光

悠然落在廊廓前，什麼也想不起的矮几上

端坐的妳像思索着生命中最幽微的故事

那是青春初臨的時刻，歲月的河

正生根落足在妳供養的瓶花

來得太早的春天，遲滯了一整季的

冬天，雪終究未曾落下。

那枯落了葉的木棉剛要萌發新芽

在梵唱聲中醒來的寂靜是不間斷的陷落之月

我或許仍難領悟妳喟然輕嘆着有些傷春的心事

如啜飲着一口幽淡的茶香，日子

總似失序的季節在滾沸的水中輕輕綻開

像我們初遇的春日，溪水是未曾完整的詩句

等待雪融的夏天迤邐走來，那樣或許能憶起一些

安靜的昨日或者即將漲潮的海。

我在最深的夜仰望即將破曉的日照。

過了時候的雷雨。那一束等候供養的瓶花。

爲了說明我們如此難掩期待着的夏天。

盛放的薔薇刻意放在妳赤足踏上的臺階。

而潔淨的窗帷下是我不忍揭開的信

那盞失眠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