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早有預謀？（完結文）
我意外懷孕帶球跑路。
五年後，已經是娛樂圈頂流的孩他爹周琰憤而奪娃。
我口不擇言「你就不怕喜當爹？」
周琰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我心虛「開個玩笑嘛，怎麼這麼不經逗！」
周琰忽然俯身，那張讓所有粉絲尖叫的臉迅速向我靠近，好似下一刻就要和我貼上。
我閉上眼，微微擡起下顎，睫毛都在顫抖。
可是半晌對面都沒有動靜，我睜開眼，他笑得痞氣。
「開個玩笑嘛，怎麼那麼不經逗！」
01
離鄉背井第五年，我回到 D 市。
我站在 D 市第一中學門口，東面是刻有傑出校友名錄的灰白色石牆。
視線定格於「周琰」二字，位列 2010 級校友名單首位，十分顯眼。
心尖顫了顫，我將目光轉向大門。
數米開外的少年身着黑色套頭衛衣迎面而來，他是我的弟弟杜晨。
「戶口本拿到了嗎？」
「廢話。」
杜晨從兜裡掏出戶口本遞給我。
「你真不打算回家？周家搬走了，不會回來了的。」
我故意細着嗓子做感動狀「wuli 小晨晨都知道關心姐姐了喲！」
杜晨轉身便走，酷酷留下五個字「你好自爲之。」
我拿着戶口本，立刻趕往當地派出所。
眼看着一切順利，工作人員突然拿出表格讓我填寫孩子生父情況和分開原因。
我無從下手，對方似是見多了這種情況「隨便寫點。」
於是我提筆落下：「與孩子生父因感情破裂分開，已失聯。」
小寶落戶的事情總算解決。
一切似乎步入正軌。
02
重回 D 市的我，像只警覺的倉鼠，守着一個娃，只望平順將他養大。
不曾想，幾張幼兒園照片被人發到網上，竟會引起那麼大關注。
收到杜晨微信時，我正在沙縣吃飯。
「上微博！」
「咋了？」
對方直接甩過來幾張照片，是周琰和小寶的對比圖！
勺子咣噹掉到碗裡濺出不少湯漬，我顧不上擦，抖索着上了微博。
原圖底下點贊和轉發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我天吶，這眉眼、這臉型，只能說是一毛一樣！」
「臥槽，確定不是阿琰兒時照？複製粘貼呢吧！」
「哇哦，寶貝兒長得太逆天了！姐姐好心水嗷嗷嗷嗷……」
我頭皮發麻，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杜晨發來語音「你先別慌，阿琰哥的新劇在海選兒時演員，等這波熱度過了就沒事了。」
我稍稍放下心。
實際上，當天晚上，熱度便莫名其妙消失了，似是被有人特意抹去了。
「我就說嘛！人家小演員都內定了的，素人哪有機會？」
「聽你口氣還挺可惜？」
杜晨在電話裡沉默了片刻「姐，你說阿琰哥看到照片會不會懷疑？」
「閉上你的烏鴉嘴！」
結果，一語成讖。
週五晚了一刻鐘，我趕到幼兒園沒接着人。
「查監控！」我一字一頓，倚着牆壁雙腿痠軟。
門衛一邊打內線電話一邊解釋「我看着孩子們一個個出去的，我確實沒見着小寶！」
我雙目赤紅，腦海裡翻滾着拐賣兒童的恐懼畫面，思緒完全亂了。
「小寶媽媽——」園長匆匆趕來，手裡拿着封信。
「小寶媽媽，是周……周先生讓我轉交給你的。」
聽到周先生的剎那，我鬆了口氣，發軟的雙腿逐漸找回了氣力。
我立起身，緩了緩才接過，撕開后里面掉出一張門卡。
園長不好意思道「我給你打過好幾個電話，都關機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家長信息表裡明明白白寫着，我是唯一監護人和接送人！你不識字嗎？」
園長臉色一白，我又說「現在人販子的僞裝技術多好，他說是孩子爹你們就信？驗 DNA 了麼？」
園長立即接話「人家確實驗了 DNA 的，還帶了律師，不然我不會放的。」
03
站在酒店 2105 門口，我有片刻的猶豫。
當年決裂時周琰的狠話言猶在耳：
「杜月，你若邁出這扇門，我倆就徹底完了。」
那時的我自尊又自卑，面對周琰的爆紅手足無措，媒體鋪天蓋地的挖墳讓我心驚肉跳，生怕曝光後成爲周琰的絆腳石。
周琰不在乎這些——
他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大不了退圈唄！」
他的雲淡風輕並未打消我的顧慮，而幾日後周琰母親的到訪則徹底打破了我的心理防線。
葉女士是這麼說的：
「你和阿琰的事我原不該插手，只要不提婚嫁，年輕人談個戀愛再尋常不過。」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既然阿琰走了這條路，有些事便不得不防，免得日後落人口實。」
後面的劇情如預期的一樣，我提分手、周琰挽留，最後走向決裂。
我甚至不敢將這歸咎於葉女士，因爲即便沒有她的出面，以我當時的狀態也熬不了多久，結局不會改變。
唯一的變數是，我懷孕了。
我收回思緒，壓下失序的心跳，擡手叩門。
門鎖響動的瞬間，我腦海裡掠過無數張重逢畫面。
唯獨沒有想到，他會身着睡袍，抱着穿同色系睡衣的小寶。
臉上還帶着來不及斂去的笑意。
「媽媽——」小寶張開雙臂，我擡手接過摟在懷裡親了又親。
周琰面色極淡，掃了我一眼後便轉身往裡走。
我正猶豫要不要跟上，便聽見他沒好氣地說「進來，關門。」
小寶忽然想起了什麼，扭身下地一溜煙跑去客廳。
我換上拖鞋，慢騰騰繞過玄關處的隔板，便見周琰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小寶窩在他懷裡，兩人各握手柄眼望屏幕，激戰正酣。
我乾脆將客廳留給他倆，自己走向陽臺，忽然腳步一頓，退回室內拉上窗簾。
屋裡的光線立時暗了。
周琰回頭，我尷尬解釋「怕有人偷拍。」
「……」周琰頓了頓，表情無奈「拿什麼拍？無人機麼？」
我一愣，默默拉開窗簾走回陽臺。
一望無際的大海怒吼着，似在取笑我的愚蠢。
04
我一直在等待周琰爆發，他卻遲遲未有動作。
等待的心情很複雜，就像斷頭臺上的死刑犯，左右是個死，倒盼着給個痛快。
他一定是故意的，鈍刀子割肉最折磨人。
傍晚時分，周琰牽着小寶下樓用餐。
「你要去嗎？」聽不出邀請的語氣。
我有些着急「你這是幹嘛？不怕曝光麼？」
周琰眼神很不友好，我試圖同他講道理「你別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
他忽然笑了「杜月——」
時隔多年再次從他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我一時怔怔。
他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大不了退圈咯！」
我徹底失語。
周琰抱起小寶「你怎麼想我不管，兒子你就少操點心吧！」
小寶覺出了異常，伸手要我，我下意識往前一步遷就他的姿勢。
離得太近，幾乎能聞到周琰身上的味道，我鼻子一酸。
「你們先下去，媽媽一會兒到。」
屋裡只剩一人，我有些無所適從。
我將沙發捋平，又將茶几推回原處，茶几上的文件夾裡掉出幾張照片。
我定睛一看，是我和小寶，看背景應是最近拍的。
我乾脆將文件夾裡的東西統統倒出，好傢伙，小寶的出生證明、戶口信息、入學申請書甚至連疫苗本複印件都有。
我繼續往下翻，我的產檢記錄、生育記錄、近幾年的工作經歷，事無鉅細。
額頭慢慢沁出冷汗——這 TM 不算違法麼？
掉出來的還有一團被揉皺了的紙，我打開一看：
「與孩子生父因感情破裂分開，已失聯。」
我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尷尬。
05
周琰行程緊，這回是臨時和劇組請假，從片場飛來 D 市的。
他開誠佈公，提出兩個方案：
「你和小寶，和我一同回 A 市定居」
「你留下，小寶和我一同回 A 市定居」
我被氣笑了「憑什麼小寶就得跟你走？」
周琰面不改色「憑他是我兒子。」
我口不擇言「你哪來的自信？你就不怕你喜當爹？」
「……」周琰起身走到房門口，掃了眼正在客廳聚精會神看電視的小寶。
接着折回房間，關門落鎖。
我警覺地看着他。
周琰一語不發，將我從牀尾凳上拖起，拎進衣帽間。
我有些慌張，他的力道很大，我掙脫不開。
周琰將我固定在全身鏡前，咬牙切齒道「你看着你自己，再說一遍方纔的話！」
方纔的話？我有些發懵。
鏡子裡的周琰像只憤怒的小鳥，惡狠狠盯着我。
我絞盡腦汁終於想起『喜當爹』仨字，有些心虛「開個玩笑嘛，怎麼這麼不經逗！」
「杜月——」周琰左手捏着我後頸，我們的視線交匯在鏡中。
「你開個玩笑不要緊，犯不着把自己一塊兒羞辱了。」
周琰鬆了手，我剛呼出半口氣便又被他掐着腰整個人往上提了 10 公分，腳尖堪堪點地。
這個姿勢非常被動，我依附在他身上毫無反抗之力。
我腦中警鈴大作，下一秒，嘴脣上柔軟的觸覺印證了我的猜想。
周琰收緊雙臂，我有種要被他嵌進胸腔的窒息感。
我喘不上氣下意識張嘴，立刻被他瞅準了機會攻城略地，不一會兒便舌根痠麻。
周琰是鐵了心要懲罰我，直到我承受不住嗚咽出聲才退出。
我像一尾缺氧的魚，大口大口喘息。
周琰則慢條斯理替我擦去嘴角的水漬。
「開個玩笑嘛，怎麼那麼不經逗！」
氣死人了！
最後我妥協，同意帶小寶隨他去 A 市定居。
而他爲辭職的我準備了一個自以爲非常適合我的崗位——生活助理。
06
我和小寶六月底赴濱州影視城。
我倆全副武裝生怕給周琰帶去麻煩。
周琰扯掉小寶的口罩親了親「大熱天的，戴口罩不悶麼？」
我白他一眼，周琰笑道「劇組包了半棟樓，不對外開放的。」
我鬆了口氣，便見經紀人拿着公文包進來，後面跟着助理林哥。
經紀人看到我並不驚訝，但也沒多熱情。
「我還是那個態度，你把孩子接來劇組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
話是對着周琰說的，落到我耳朵裡十分刺耳。
周琰抱着小寶，面色有些冷。
經紀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降了聲調「別忘了「前車之鑑」。」
我知道他說的誰，一個前兩年的當紅一線小生，因爆出隱婚生子，單身人設翻車後一蹶不振，如今基本算是被邊緣化了。
我擔心地看向周琰，正好他也望過來，眼裡是安撫的意味。
周琰讓我抱孩子進房，我心領神會，將空間留給他們。
我聽不見外面的動靜有些心煩意亂。
小寶忽然摟着我輕聲問道「爸爸真的是我爸爸嗎？」
我心一軟，親了親他滑嫩的臉蛋「當然啊！」
小寶十分歡喜，又問「那以後爸爸都和我們住在一起嗎？」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無法不點頭。
約莫過了半小時，周琰打開房門，客廳已空無一人。
周琰遞給我一個掛牌，是劇組工作證。
「有關工作接洽的事情林哥會辦」周琰指了指沙發旁的滾輪箱「那是你的工具箱。」
我打開一看，好傢伙，熱水壺、水杯、茶葉、紙巾、溼巾、遮陽傘、毛巾、牙膏牙刷、換洗衣物、小外套、退燒藥胃藥藿香正氣水……
「這，不就是，保姆唄！」
周琰勾了勾脣「差不多吧。」
我不樂意「小寶怎麼辦？」
周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遞給我，是歡樂島暑期夏令營。
我仔細研讀了課程安排，非常誘人。
好吧，我無話可說。
07
我正式開啓了跟組生活。
這部劇的背景爲民國軍閥混戰時期。
周琰飾演的軍閥少帥和夢妮飾演的富商之女上演虐戀情深。
今天有重頭戲：「男女主重逢後，誤會解除前，男主強吻女主。」
按照劇情，借酒消愁後的男主，心境從隱忍、憤恨轉化成不甘與慾望，最後爆發。
周琰的獨角戲演繹得非常動人與逼真。
他是天生吃這口飯的。
我看得如醉如癡。
一切拍攝得十分順利。
……直到……吻戲……
誰能料到，作爲吻戲扛把子的周琰竟然卡戲了！！！
我猶記得剛紅的頭兩年，周琰便因劇中的超強吻技而出圈。
拍攝前他曾問我介不介意，我口是心非地鼓勵他爲藝術獻身。
其實心裡頭酸得不得了，成片出來後紅着眼看網友評論：
「OMG！周琰太會了！」
「我願花錢再看 100 集吻戲！」
「嗷嗷嗷，有沒有和我一樣臉紅耳熱起反應的姐妹們？！」
「撩得老阿姨春心萌動~~~~~」
「吻戲天花板出現了！」
那時的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普通的相貌、平凡的家境、不值一提的事業……
沒有一樣拿得出手，我何德何能配擁有他？
彼時周琰忙得不可開交，三五個月不見也是常有的事。
他在媒體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同我的距離愈來愈遠。
我開始患得患失，認爲這段不匹配的感情前程未卜，不如主動放手落得體面。
我第一次提分手時，周琰連夜趕回 D 市，風塵僕僕。
他二話不說將我摁在牀上修理一頓，待我筋疲力盡時附在我耳邊咬牙切齒「杜月，你再提分手試試？」
周琰不止一次想官宣，皆因我的顧慮而作罷。
我擔心外界惡毒的評價，更害怕毀了他的前途。
周琰摟着我笑得雲淡風輕「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大不了退圈咯！」
往事如煙……
我收回思緒，不遠處導演正同周琰和女主演夢妮講戲。
導演捧着場務的臉示範「左邊 45 度嘬嘬，右邊 45 度嘬嘬，最後轉回正面吞咬。」
看着兩個大男人笨拙的親暱，我忍不住樂出聲。
周琰的視線如一道利劍，我憋回笑意。
「阿琰，你得把多年隱忍的思念、怨恨和愛意通過這個吻釋放出來……」
「壓抑後的火山爆發，一定是要激情四射的，情緒調動起來好伐？」
「休息幾分鐘，這是你拿手的，琢磨琢磨找找感覺。」
周琰黑着臉朝我走過來，像拎小雞一樣將我提回保姆車。
「冷靜冷靜，注意公衆形象！」我被提溜着還不忘提醒他。
周琰砰地關上門，捧着我的臉劈頭蓋臉一頓啃。
殘存的理智搖搖欲墜，我掙脫出來「導演等着呢！」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彷彿要將我吸進去一般。
我大概猜到他失控的緣由。
這個發現讓我既愧疚又窩心。
我踮起腳尖，在他脣角落下一個吻。
「阿琰，原諒我吧……」
08
那天的戲，周琰到底沒讓我跟。
儘管他不承認，但我知道是我影響了他感情戲的發揮。
好吧，我還不願意看呢！
至於他有沒有原諒我……
我想起他的冰塊臉「杜月，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第二天早戲。
我被凌晨 5 點的鬧鈴聲叫醒。
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周琰房間，小寶趴在周琰胸口，父子倆睡得香沉。
我小心翼翼將小寶往旁邊撥，一邊輕聲叫喚周琰。
周琰表情睏倦，渾身透着抗拒，我有些好笑「還賴牀呢？」
聽到我的聲音，他勉力睜開眼，似乎有些詫異，怔怔看着我。
他忽然伸手摟住我的腰，我失去平衡一頭扎到枕頭上，急忙掙扎着要起身。
腰間的力道收緊，耳邊傳來暗啞的聲音「寶貝兒，再陪我睡會。」
我身子一僵，小聲提醒他「你得起來化妝了，7 點有拍攝。」
他若有似無得「嗯」了一聲。
我被禁錮在他懷中，陷進陌生又熟悉的氣息。
我閉上眼，久違的讓人安心的味道，我偷偷爲此着迷。
眼皮開始打架，睏意逐漸侵襲。
再醒來，已天色大亮，身邊空無一人。
牀頭櫃上貼着便籤，是周琰的字跡：
「小寶已安排人接送，你收拾好後來片場。」
我鬆了口氣，卻也不敢耽誤。
趕到劇組時，周琰穿着尼龍大衣，準備開拍冬天的戲。
片場沒空調，靠劇務準備的幾箱冰塊降溫杯水車薪。
演員們每拍完一小段便得處理臉上的汗漬。
等整場戲拍完，我趕緊上前幫他脫大衣，裡面的內襯早溼透了。
周琰上了保姆車，衝完澡出來倒頭便睡。
我想提醒他先吃午飯，林哥噓了聲，示意我別吵他。
「阿琰戲份多，又要趕進度，只能見縫插針睡覺。」
「這麼熱的天……拍戲真不容易。」
「這還算好的。古裝才難熬，大夏天裡三層外三層還得吊威亞拍打戲。」
我想起周琰當年爆紅的就是古裝劇，確實吃了不少苦頭。
下午的銀行爆炸戲是整部劇最重要也是最難拍攝的部分。
周琰知道這場戲需要耗時很久，讓我回酒店照顧小寶，晚上不要過來了。
等到半夜，我忍不住問林哥要拍到啥時候。
「估計得到 2 點。」
我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細微的關門聲。
我躺在沙發上，眼皮重得擡不起來。
有聲音落在耳邊「不是讓你別等麼？」
我思維困頓還不忘指向茶几「墊點肚子再睡……」
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被騰空抱起，下一秒跌入柔軟的被單。
有人在親我，我知道是周琰，我沒有推開。
他的動作很輕柔，卻帶着強烈的目的性。
黑夜放大了彼此慾望，我任他予取予求。
骨血燃燒的那一秒，我聽見他說：
「杜月，我原諒你了……」
09
因昨日的大戲，今早周琰得閒半日。
我起牀時他還未醒。
吃完飯回房，出了電梯碰見夢妮，就她一人。
我有幾分詫異，我們住在不同樓層。
我忽然想起有關「夢妮熱衷劇組夫妻」的八卦，心裡有些不適。
隔着墨鏡，我看不清她的眼，但感覺並不友善。
「阿琰起了嗎？」
我謹慎回覆「不清楚。」
「小姑娘還挺能耐。」
她徑直走到周琰房門口，示意我開門。
我謊稱周琰起牀氣特別大不敢叨擾，帶他去了林哥那屋。
我藉口有事先走，奔回房將小寶和我的私人用品鎖進房間。
周琰洗完澡擦着半溼的頭髮，看到我進進出出「小寶呢？」
我白他一眼，給林哥發了一條「醒了，上來吧。」
周琰見我不理他，湊到跟前將毛巾往我脖子上一裹「怎麼的？想事後翻臉不認人？」
我臉一紅，譏誚「你還怕翻臉？有的是人送上門來。」
話音剛落，應景地傳來敲門聲。
我扯下毛巾甩到周琰臉上，三兩步跑去開門。
夢妮進屋，摘下眼鏡和口罩，似水柔情地喊了聲「阿琰哥~~~~」
周琰愣了愣，立即將目光鎖定我，一副「什麼情況/我啥都不知道/我冤枉啊/相信我啊」的茫然表情
場面有些喜感，我有點想笑。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我迅速推着林哥往外走，順手帶上了門。
我在一樓大廳衝了杯咖啡。
微信躺着三條消息：
「杜月，你找死？！」
「趕緊回來！！」
「你不會真信吧？智商呢？」
過了約莫一刻鐘，我看見夢妮走出電梯。
我撿起手機回了句「咖啡加糖嗎？」
周琰「加！」
屋裡不止一人，化妝師正幫周琰上妝，下午有場重要文戲。
周琰視線從劇本上勻出一道給我，我順勢遞過咖啡。
他嚐了一口「苦！」
我笑了。
他也笑了「開心了？」
嗯，開心了。
10
半個月後，劇組轉場至農村。
爲了拍攝方便，居住安排在附近的一座 4 層小樓，條件相對簡陋。
樓中間是舊式的公共盥洗室。
某日中午，我回宿舍拿充電寶，剛上四樓便聽到啜泣聲。
循聲望去，看到夢妮助理曉薇正拿冷水衝手，通紅的手背觸目驚心。
「這光沖水沒用，我那有藥！」
我幫她處理傷口，小姑娘看着旁邊的臉盆，眼淚直掉。
我順着她視線「這兩天別碰水，我那還有幾條未拆封的內褲，送你了。」
小姑娘哽咽「姐姐，這些不是我的。」
我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她讓你洗內衣褲？」
小姑娘點點頭，擡起手「這也是她燙的。」
我驚得捂住了嘴巴「不會吧？」
小姑娘滿腹委屈「跟完這個組，我不幹了！」
回到片場，再看巧笑倩兮的夢妮，我直嘆娛樂圈的人設啊，真的不能信。
接下來幾天，我時不時找曉薇，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周琰見我總往女主那邊跑，陰陽怪氣「這麼喜歡夢妮？」
我不好告訴他真實情況，怕影響對手戲。
趁沒人注意悄悄掐了他手心，小聲說「我只喜歡你。」
周琰得意了「……還不算瞎……」
週六拍完大戲，第二天可休息半日。
我到片場時，已近中午。
夢妮在離我不遠處閉目養神，旁邊一助理在念臺詞，不是曉薇。
我發了條消息問她去哪兒了。
曉薇發回張麥當勞的照片「老巫婆突然要吃漢堡，我 TM 開車 40 公里來買。」
我瞟了眼夢妮，快壓不住厭惡之心。
曉薇回來時滿頭大汗，她將紙袋遞給夢妮，後者拆開看了眼，面無表情地說了句「你存心的麼？加了洋蔥我待會怎麼拍戲？」
見曉薇沉默，她更來勁了，將袋子往地上一擱「重新買。」
我聽得冒火，走過去掏出漢堡，用吸管撥掉洋蔥，塞回她手中「這不就行了？多大點事兒？」
夢妮詫異地看着我，我從她眼底讀出被冒犯到的隱怒。
11
那日的衝突因爲夢妮戲份開拍而戛然而止。
但我直覺夢妮不會就此罷休。
我是獨自回宿舍時被夢妮截下的。
我下意識找監控，可惜樓層老舊並未安裝。
他們有備而來。
夢妮雙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喜歡出風頭？」
我不敢接話，心裡怦怦直跳。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在我臉上劃了劃，下一秒一個巴掌甩落下來。
用了極大的力道，我左耳嗡嗡嗡，嘴裡嚐到了血腥味。
夢妮似乎還不解恨，一把抓起我的頭髮，我痛得頭皮都要掉了。
「杜月是吧？」她拍着我紅腫的臉「想當英雄，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他們走了之後，我緩了好一會兒，依舊腦殼發脹，頭重腳輕。
我不敢逞能，通知了林哥。
林哥看到我嚇了一大跳「你這是被打劫了嗎？」
我沒精力同他解釋前因後果。
去了就近的醫院，確診輕微腦震盪。
周琰那裡是左右瞞不過去的，我儘量大事化小，電話裡先打了預防針。
效果甚微，周琰看到我豬頭一樣的臉，勃然大怒。
我顧不得頭暈，抱住他安撫「我沒事兒，就輕輕碰了下。」
周琰瞅着我的臉，怒極攻心「你當我傻麼？」
我很少看到他如此狂躁的一面，真怕他做出過激行爲。
我將先前得罪夢妮的事情添油加醋了般，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推，試圖減弱這回衝突的嚴重性。
周琰恨鐵不成鋼「杜月，能有點出息不？」
他臉色陰惻惻的「她打的是我的臉！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誰是狗？
周琰懶得和我多費脣舌，他將我送回城西家中，陪了會兒小寶又回片場。
當天晚上，一話題空降微博熱搜：
「凌虐助理/插刀閨蜜/撩遍半個娛樂圈——清純小白花還是惡毒女巫婆？」
帖子是以化名採訪的形式公佈的，視頻、錄音、截圖，洋洋灑灑，儘管沒有指名道姓，所有證據都指向夢妮。
受訪者控訴該演員泯滅人性，虐待助理的手段罄竹難書，包括且不限於下跪穿鞋、洗內褲、刷馬桶、睡浴缸、辱罵、體罰、無故扣薪……
帖子發出來後，便被各大公衆號轉發，討伐夢妮的呼聲高漲。
隨後，「夢妮滾出娛樂圈」、「夢妮帶資進組，誰是幕後金主？」、「明星被寵壞，誰的錯」等話題紛紛上榜。
最新消息是周琰所在劇組發的，聲明稱「因形象不符、理念不合，已與演員夢妮解除合約。」
總之，短短數小時，夢妮從娛樂圈炙手可熱的新晉小花，跌落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周琰回家時，我迎上去抱他「你的傑作？」
他一副「除了我還有誰」的表情。
我既感動又心虛「爽是爽了，可是劇組損失怎麼辦？會不會影響到你？我是不是衝動了？」
周琰輕描淡寫「硬塞的流量花瓶，人設崩塌是遲早的事。」
「那先前的戲份怎麼辦？」
「重拍唄！」
我心一沉，當年《捉鬼實錄》因男主涉毒，曾耗費 7000 萬投資換角重拍。
眼下夢妮戲份雖拍得不算多，但若重拍各種成本整合下來也是損失慘重。
周琰擡起我的下巴「別自個在那瞎琢磨！多大點事兒！」
他說夢妮先前簽了協議，回頭得把片酬吐出來。
他還說夢妮帶資進組，錢打了水漂名聲也沒撈着，背後金主不見得會保她。
「但你總歸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製片方由得你任性？」
周琰嘿嘿一笑，瞅着我沒說話。
我深吸一口氣「你不會是……製片方吧？」
某人神情傲嬌「你當我是爲了誰？！這下放心了吧？」
我痛心疾首，損失的是自家錢，更叫人心疼好嘛！！
12
周琰人脈廣，夢妮的位置很快有人救場，還是眼下顏值演技雙在現的當紅花旦。
兩人口碑和號召力旗鼓相當，光幾張定妝照便看得火光四濺，CP 感十足。
觀衆期待值飛昇，也算是因禍得福。
9 月底，周琰戲份殺青。
我們隨他回 A 市，正式入住他在城西的別墅。
周琰是在一個極尋常的早晨提出結婚的。
我剛刷完牙，還沒來得及洗去脣角的白沫。
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結完婚將小寶的戶口轉至 A 市，上學。
我想起葉女士的警告，不由委婉提醒「結婚那麼大的事情，不問問你家裡人意見？不同意怎麼辦？」
周琰斜睨鏡子裡的我「我長得像媽寶男？」
我又想起當年我媽被葉女士氣得差點心臟病發「我媽估計不會同意！」
「不能夠吧？人都說我挺招中老年婦女稀罕的。高中那會兒，你媽不是蠻喜歡我的嘛？」
「不要臉！」
周琰忽然琢磨出些由頭「你媽是不是覺得，當年是我拋棄你和小寶的？」
我自然不敢告訴他，我媽當年對着葉女士對天起誓「杜月要是進你周家門，我出門被車撞死。」
他越想越覺得冤枉「杜月，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他用手虛虛圈住我脖子，咬牙切齒「杜月我告訴你，若不是知道有小寶，我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我低頭在他手背親了下「真的？」
他一頓「真的！」
我又踮腳親他臉「真的？」
周琰脣角抖了抖，沒說話。
我退回去的當口，被他一把抱起坐到洗漱臺上。
他咬着我的脣含糊道「杜月，你別再找死了，下回我一定不會回頭的。」
我笑着攏住他的頭，眼睛鼻子卻莫名有些酸。
13
我們仨前後腳到達 D 市。
我提前同杜晨打過招呼，那小子大言不慚，誇下說服老媽的海口。
因爲我的未婚生子，我家在原街道沒臉住下去，便從城東搬來城南。
我先抱着小寶回家，有種近鄉情怯得不安。
我做好被罵的準備，結果開門後老太太只淡淡說了句「終於曉得回來了？」
小寶喊了聲「外婆！」
我媽彆扭沒應答，客廳卻擺了不少小孩子的零食和玩具。
周琰在樓下等得不耐煩「能上去了麼？」
我回了個「嗯。」
不到兩分鐘，門鈴響起。
我跑過去開門，我媽問誰呀？探頭看到人高馬大一人，沒反應過來。
周琰摘到帽子眼鏡和口罩，我媽臉色一變，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
我暗歎糟糕，趕緊將周琰護到身後「媽，咱有話好好說！」
老太太扇了我一巴掌「你怎麼這麼賤呢？」
這一巴掌將我扇懵了，周琰把我摟到懷裡捏着下巴仔細查看，聲音發顫「你 TM 傻麼？不知道躲？」
他壓着怒意，轉身對我媽說「阿姨，您要撒氣衝我來，我皮糙肉厚的抗揍。」
小寶聽到動靜跑過來，看到周琰十分高興。
周琰一把抱起他一手牽過我「阿姨，我今天是來懇求您同意我和杜月的婚事的，不過我猜之前有些誤會需要解開。」
老太太冷笑「杜月，你覺得是誤會嗎？」
見我當啞巴，老太太恨鐵不成鋼「你真是鬼迷心竅啊，鬼迷心竅！」
她當着小寶的面做得不好太難看，便對周琰說「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你最好先問你那個媽，聽聽她怎麼說！問問她到底是不是誤會？！」
饒是再遲鈍，這會兒也覺出些異常了。
陳年舊事，周琰不打算讓兩家老人扯皮，搞得場面難看傷感情。
他向我媽深深鞠了個躬「我家老太之前做了什麼對不住的事，我替她向您道歉。」
我媽把臉往旁邊一擱，我扯她衣袖，老太太打掉我的手。
周琰示意我不要擔心。
「當年雖是杜月提的分手，但主要責任在我，若是我能放下面子稍稍探究箇中緣由，也不至於讓她和小寶吃這麼些年苦頭了。」
我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我和杜月在一起那麼多年，我倆的感情您最清楚。若是因爲感情不和分開也就罷了，但要是因爲誤會而一再錯過……」
周琰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是不是太可惜了……」
老太太瞅了眼周琰，到底耳根軟，面色稍霽。
「你媽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你和杜月結婚對你事業影響很大吧？」
「確實會有一些衝擊。」周琰坦言「不過這兩年我本就在往幕後轉，影響沒您想得那麼嚴重。」
「你們公司能同意？」
周琰笑了「現在的工作室是我自己的，沒掛靠別的公司。」
老太太「噢」了聲，抱過小寶往裡走。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愛咋咋地吧。」
我和周琰相視一笑。
我問他「剛纔是真哭還是演的？」
「你猜？」
「老奸巨猾。」
「錯，是兵不厭詐。」
14
我們回 A 市後很快找了個黃道吉日，偷偷扯了證。
周琰奢侈地空出 1 個月假期，陪孩子，陪我。
他和夢妮的緋聞就是這個時候突然上的熱搜。
爆料者發了幾張夢妮進出周琰所在酒店的照片，還有人說夢妮被爆是因爲和周琰分手，被周琰搞了。
我記得那回，是還在拍戲，夢妮還沒涼的時候，我帶小寶從酒店出來，同夢妮擦身而過。
「她找你幹嘛？」我問周琰。
周琰解釋，她那次來是邀請周琰上節目爲她的戀愛綜藝造勢，但周琰拒絕了。
我問他拒絕理由，周琰瞥了我一眼「杜月，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嘿嘿嘿，好吧，我偷着樂吧。
不過，這事能上熱搜倒挺叫人意外。
經紀人一早過來商量解決辦法。
周琰瞄了她一眼沒停下手裡的活「這明顯是夢妮不甘心就這麼涼了，想再鬧鬧，屁大的事還勞您跑一趟？」
「要真就夢妮，還不至於興師動衆。」
經紀人從包裡抽出張照片往桌上一扔，是我跟組時和周琰的合影，我被標註爲「周琰助理」。
看不出什麼異常，我倆一齊望向經紀人。
她又從包裡掏出幾張紙，甩到我倆跟前。
這回的照片是我抱着小寶，對面站着夢妮。
我大吃一驚，偷拍者的角度刁鑽，將「擦身而過」拍出「小寶舉手要她抱」的視覺效果。
有人底下評論：
「抱娃的是阿琰新助理嗎？」
「看着像……帽子一樣……」
「林哥不幹了麼？怎麼突然招新助理，還是個女的。」
「就是說，好羨慕這女的！」
我一條條看下來，心跳越來越快。
「難道沒人好奇這娃嗎？」
「對哦，哪有助理上班還帶娃的？」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三個字？」
「三個字……樓上說的是……私生子？」
「不是吧？我阿琰纔不是這種人！」
「求放過阿琰！」
「啊哈，坐等又一頂流塌房。」
我有些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墊子上。
周琰拍了拍我的肩膀「至於麼？」
我穩了穩心緒，繼續看下去，結果畫風越來越離奇：
「啊？有什麼大瓜麼？我新來的！」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周琰和夢妮有個私生子吧？我沒理解錯吧？」
「好像是吧，那女助理是夢妮保姆吧？」
「不是說夢妮幕後有金主嘛？周琰不會一腦袋大草原吧！」
周琰這會兒淡定不了了「網友是瞎了麼？我兒子他媽怎麼可能是她？」
聽着像罵人，我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才發覺是在誇我。
「……」經紀人一臉無語。
「夢妮沒準發現了，上次聯繫營銷號背後搞她的是你，這是打算反將一軍，歸結成你們感情不和，她被陷害。」
「那我們澄清一下？」我問道。
周琰揉揉我的頭「天真了。」
經紀人說「小寶的存在是事實，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將來都可能成爲攻擊我們的矛。」
「況且」經紀人眯了眯眼睛「阿琰要是發聲，本來捕風捉影的事兒倒成了欲蓋彌彰了。」
「那怎麼辦？咱們啥也不做？」
他倆同時點頭「等待時機。」
15
捕風捉影的照片畢竟比不上當初的石錘，夢妮鹹魚沒能翻身，眼看這事兒快要平息了。
一篇名爲「大瓜！Z 姓頂流隱婚生子，22 日給娃上戶口！」的帖子引爆熱搜。
吃瓜羣衆還處在懵逼猜測之際，另一則「實錘！周琰老婆杜月遭曝光，竟是助理上位！」的消息直接將微博幹癱瘓。
結婚證、同居線索、外出互動……證據確鑿，毫無迴旋餘地。
媒體和粉絲頃刻間炸鍋了，短短一小時周琰官方微博賬號底下超過二十萬條留意：
「我擦？？？今兒愚人節麼？？？」
「求哥哥闢謠！！」
「一整個震驚，果然頂流的歸宿是助理！！」
「心碎了一地，好難過好難過……」
「先上車後補票？這個女人手段高……」
「騙子！脫粉！再也不見！」
「我崩了！！！！這種貨色大街上一撈一大把，完全配不上阿琰啊！！！！」
幼兒園被人扒出，我第一時間接娃還是被人堵在大門口。
我將小寶護在懷中，直面周遭的長槍短炮。
周琰從新劇發佈會趕來學校，露面立時引爆現場。
他雙臂摟住我，在安保護送下上車。
我拉上窗簾，看着擁擠的人羣心有惴惴「叫你別來的嘛，這下火上澆油了！」
周琰正在安撫小寶，聞言笑道「說你是鴕鳥你還不信，屁股都被人看光了，頭埋在沙子裡有什麼用？」
言下之意是，事已至此，莫再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我料想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真正來臨時總不免心慌。
「知道消息從哪兒傳的了麼？」
娛樂圈勾心鬥角爭奪資源，爆競爭對手黑料屢見不鮮，但這麼直白的倒不多見。
周琰若有所思「還是夢妮，一招不行再來一招。」
和我的猜測不謀而合。
「那接下來怎麼辦？」
周琰看了我一眼，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杜月，你準備好了嗎？」
他眼神如湖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將手放在他展開的手心，點頭。
當天晚上，周琰工作室對爭議做出了正式迴應。
官方微博只發了一個視頻，署名「我們」。
周琰私人號轉發，將此事推上高潮。
我的微信消息隨之炸圈了：
杜晨：「姐夫好樣的！」
媽媽：「既然公開了，就抽空辦個婚禮吧。」
高中好友 A：「馬拉松長跑愛情終成眷屬，恭喜啊寶貝兒！」
高中好友 B：「你們早戀我知道，TM 啥時候造的娃啊？趕緊抱來給阿姨稀罕稀罕！」
大學好友 A：「天哪，你當時的秘密男友，竟然是周琰！！！嗷嗷嗷嗷嗷嗷」
大學好友 B：「寶貝兒，我立刻馬上組織同學聚會，帶家屬帶家屬！！！」
我一一回復後又上了微博，點開視頻的剎那，時光倒流彷彿回到了最初的相遇。
視頻是以周琰的視角解讀的，旁白也是他，
「這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我的籃球像丘比特之劍砸中了她。」（D 市第一中學室外籃球場）
「第一次告白以失敗告終，她說早戀要不得。」（教學樓高二 7 班門口）
「第二次告白以失敗告終，她說她不喜歡太帥的男生。」（校圖書館門口）
「第 N 次告白，終於換來牽手。」（女生宿舍樓下）
這個視頻的效果比任何公關文都有效：
「竟然是初戀啊……嗷嗷嗷！」
「天吶！齊集兩情相悅、誤會分手、帶球跑路、久別重逢、破鏡重圓，這 TM 簡直是小說照進現實！太可了！」
「樓上真相了！跪求阿琰拍部紀錄片，秒殺一切瑪麗蘇！」
「嫂子是拯救了銀河系了麼？羨慕嫉妒不能恨 555555555555！」
越來越多舊照被挖出，畫風逐漸變成這樣：
「啊哈哈哈哈哈，同款大頭貼，忽然覺得男神接地氣了……」
「OMG，這家米粉店我也去吃過！！！！我可能和阿琰用過同副碗筷，算不算變相親嘴？」
「D 市第一中學火了，有沒有人一起去打卡，沾沾喜氣！」
儘管還有不少粉絲接受不了周琰隱婚生子，脫粉回踩，但他們的聲音逐漸被掩蓋：
「說嫂子配不上的，誰給你的臉，輪得到你說話嘛？！」
「樓上+1，有些人在意的不是阿琰結婚與否，而是因爲阿琰娶得是素人，而那個素人不是自己罷了……」
「啊哈哈哈哈，別人隱婚生娃脫粉，我家男神還漲粉 80w，玻璃心怕是要哭暈在廁所！」
這個時候，又一篇名爲「塌房小花猖狂打人，Z 姓頂流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帖子從天而降，將夢妮虐待助理、我挺身而出慘遭摑掌、周琰霸氣護妻的來龍去脈闡述得清清楚楚。
這下，吃瓜羣衆們立刻將矛頭指向夢妮。
我因爲「見義勇爲遭報復」收穫一波同情。
周琰則是最大贏家：
「真男人！！粉了粉了！！」
「哥哥好 man~~~~~~果然沒愛錯人！」
「怒髮衝冠一想到那畫面荷爾蒙爆棚~~~~」
接下來，各個公衆號蹭了一波熱度，什麼《頂流爲護妻霸氣官宣，甜齁了!》《頂流和助理雙向奔赴的愛情》……
總之，工作室嚴陣以待應對這場風波，結果不費一兵一卒，人民羣衆徹底站到了我們這邊。
我抱着周琰淚眼矇矓「視頻、帖子……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周琰笑得意味深長「致人而不致於人。」
「說人話！」
「掌握主動權，形成戰略優勢。」
我罵他「老奸巨猾！」
他笑稱「兵不厭詐！」
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任它外面風和日麗還是驚濤駭浪。
我向眼前的男人發出誠摯邀請：
「今夜月色迷人……」
作者署名：屯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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