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纓丹的田間記事

散文

假日早餐時光，窗外馬纓丹枝上，小彎嘴畫眉也正在取食果實。

小彎嘴畫眉剛離開，白頭翁來了，接着珠頸斑鳩也來了；樺斑蝶和無尾鳳蝶飛來爭採花蜜，看來與鳥兒相安無事。因爲門前田邊幾株花果不斷的馬纓丹，我總與鳥兒、蝴蝶隔窗一同早餐。

四季開花的馬纓丹，在臺灣是再平凡不過的花卉，野地裡霸氣叢生，一般園藝栽植則多做綠籬。而因爲花開繽紛深受蜂、蝶喜愛，結果累累又爲鳥兒佳餚，花朵傳粉與種子傳播都有高明表現。田邊的馬纓丹，便是鳥兒帶來種子長成的。

馬纓丹彷彿團團開綻的花朵，是小花聚生的無限花序，外圍花朵開放時中心的花芽繼續生長，可以長時間提供蜂、蝶蜜源。果實則爲漿果，植食及雜食性鳥族都極喜愛。我在這樹上記錄到覓食的鳥兒有小彎嘴畫眉、白頭翁、紅鳩、珠頸斑鳩、八哥及翠翼鳩。於是擺放在樹下的盆栽，也常有鳥兒帶來種子萌發小苗，有時朋友來訪，便帶回了這樣天然落種的苗栽。

莖枝帶刺的馬纓丹成叢蔓生並不適合日常出入的場域，早期我總任自生小苗被當雜草割除。有一回，在山野遇見以「一棵樹」的形態生長的馬纓丹，身姿與花色帶着莫內的畫風，便試着留下有緣的幾株，依樣修剪成樹，成爲隔窗自然觀察的好風景。

親友都對生長成樹的馬纓丹感到訝異，以爲我因專業而獨具慧心，其實這樣的化凡爲奇，只緣於大自然的啓發。去年到德國，在柏林的博物館街也看見修剪成「棒棒糖樹」的馬纓丹大型盆栽，當下彷若他鄉遇故知。然而溫暖臺灣馬纓丹枝葉生長快速，不過兩場春雨，便繁茂成頭重腳輕模樣！曾經大雨鬆了土壤，生意盎然的花樹一夕傾倒！所幸憑藉強韌的生命力，修剪扶正後又長成蝶、鳥樂園。

修剪枝條帶刺的馬纓丹，我總難避免輕微的刺傷或刮傷，但整理過後的花樹總回饋美好的視覺，教人不計較小傷口的微疼。家門外栽植不少優雅花卉，卻緣於最普通的馬纓丹，無法殷勤灌溉的我也能享有不息的花開。而無論是讀書或餐飲，也得以有蝶、鳥相伴。

這個夏天地球發燒，各地高溫炎熱甚至引發死難；新聞媒體也總傳來人世間的紛紛擾擾：遠方的戰爭、海峽兩岸緊張的情勢、強國因總統選舉而發生的候選人被槍擊事件……然而窗外，一隻飽餐之後的珠頸斑鳩趴在花前水泥鋪面上，舉展翅翼在攝氏34度的陽光裡藉日光驅蟲，靜好景象與新聞正傳達的動盪，形成強烈又令人莞爾的對比！

關掉廣播，臨窗專心投入田間馬纓丹打造的花鳥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