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勝軍｜警惕股市民粹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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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來源：劉勝軍大局觀（劉勝軍微財經出品）

渴望牛市，是人的本性。但只有尊重規律、敬畏市場，纔有可能帶來真正的健康牛市，否則難逃“一地雞毛”。

民粹主義從來都是可怕的東西。

一方面，民粹主義很有蠱惑力，聽起來很美好，是爲了社會公衆的福祉；另一方面，民粹主義的主張往往很危險，因爲它不符合經濟規律，最終很可能是“好心辦壞事”。

每次股市大幅下跌，“股市民粹主義”情緒就會滋生。股市民粹主義，有兩個特點：1）只要把股市搞上去就行，不管什麼手段；2）總是打着讓股民賺錢的“政治正確”旗號。

股民真的需要懂一些股市的“基本科學”。其實，股民賺錢，只有兩個途徑：1）一是上市公司利潤持續增長帶來的價值提升；2）二是投資者之間的“零和博弈”。舍此並無他途。

因此，脫離上市公司盈利能力基礎的“人造牛市”，必定是投資者相互獵殺的零和博弈。在這場殘酷的博弈中，缺乏信息和專業優勢的散戶，只能淪爲哀唱“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的韭菜。這一點，沒有什麼懸念，也一再被歷史證明。

很多“磚家”，無論提出的政策建議有多荒唐，似乎只要穿上“爲了股民賺錢”的外衣，總能理直氣壯，佔據道德制高點。所以，在“磚家”們的裹挾下，監管部門手忙腳亂不斷拋出各種“救市政策”。殊不知，這些做法危害極大：1）政策多變和反覆無常，只會破壞市場的透明度和長期預期，加劇行爲短期化。記住，任何所謂“短期利好政策”從長期來看都是“制度建設的利空”，因爲它們破壞了市場的可預期性和規則的嚴肅性。2）這些救市政策，對提升上市公司盈利能力基本上沒有作用，只會放大“政策噪音”。決定上市公司盈利能力的主要是實體經濟的健康發展，而非監管部門的政策。

作爲一個發展中的市場，規則並非不能修改，發現問題可以“打補丁”。但是必須記住兩點：1）修改規則，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是百年大計，一旦修改了就不能反覆變動，要保持長期穩定性；因此，修改規則之前，一定要經歷充分的討論和透明度，確保這樣的修改是必要的、是着眼於長期的；2）絕對不能爲了影響股市行情而修改規則，那樣必然導致監管部門被股市行情所綁架，規則也就失去了嚴肅性和尊嚴。一個缺乏嚴肅規則的市場，可能搞好嗎？

爲了阻止股市下跌而暫停IPO，是一種典型的民粹主義思維，缺乏起碼的邏輯基礎。資本市場“缺少資金”、IPO數量過多本身就是個僞命題。須知，只要上市公司足夠優質，資金就會源源不斷從其他領域轉入股市。暫停IPO，只會破壞資本市場應有的循環機制，並抑制風險投資和創業活力。美國股市不僅從未暫停過IPO，而且歡迎外國的企業去美國上市，這樣美國股市反而聚集了全球最優秀的公司，股市豈能不漲？2009年以來，美國道瓊斯指數漲幅超過550%，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上市公司的創新能力和業績基礎強大。

道瓊斯指數

不時有人建議嚴格限制上市公司大股東減持。這種貌似合理的做法，其實危害甚大：如果A股限制越來越多，很多優秀的公司就會用腳投票，去海外上市。當年，A股投資者痛失“互聯網紅利”，正是因爲互聯網大廠“不得不去海外上市”。這種看似保護投資者的做法，實則是“作繭自縛”，導致上市公司資源的“逆向選擇”。我最近遇到幾家不錯的企業，因爲對A股規則的“複雜多變”心力憔悴，而不得不再度轉向海外上市。

監管部門幫助投資者“選美”，也是一種常見的民粹主義。監管部門可以嚴厲打擊造假和欺詐，但絕對不應代替投資者判斷一家公司的“投資價值”，從而越俎代庖替投資者決定那些公司可以上市。資本市場最重要的原理就是：千千萬萬的投資者，用自己的錢去“投票”，最終形成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投資者投票比監管部門選美更可靠，不是因爲投資者更聰明，只是因爲投資者要爲自己的投票結果承擔風險而已！相比之下，監管部門不僅不承擔“選美失敗”的風險，而且很可能淪爲權力尋租的獵物，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中國A股搞了幾十年，難道我們連這些慘痛教訓都不記得了嗎？

誰都希望股市搞好，但我們必須敬畏規律、尊重邏輯（搞好A股之錦囊：五要、五不要）。股市搞好，關鍵只有兩條：

1）實體經濟的健康發展，是股市的根基。努力搞好實體經濟，纔是“救市”的根本出路；

2）監管部門務必要把選擇權交給市場，這是“註冊制”的本質要求！監管部門只有一個任務：嚴厲監管，打擊造假和欺詐。

讓上帝歸上帝，讓凱撒的歸凱撒。監管部門既不能在監管上缺位，更不能在審批上越位，尤其不能被股指綁架！否則，我們就會在泥潭裡越陷越深，局面越搞越複雜。如果我們的註冊制“門檻越來越高”、審查越來越苛刻，豈不又重新回到審批制的舊軌？

願望必須服從於規律。違背規律就會被規律懲罰。哈耶克說：“通往地獄的道路往往是善良的願望鋪就的”。我們必須警惕股市民粹主義。

人人渴望牛市，這是人性。但脫離業績基礎的“人造牛市”只能是夢幻泡影。很多專家，可能也是“套牢族”，爲了解套而極盡煽動忽悠之能事。恩格斯說，“在利益面前，幾何定理也會被改寫。” 我們要警惕這樣的“磚家”：滿嘴義正詞嚴，滿肚子個人利益。

不要總想走捷徑，要做艱難而正確的事情。西方有句諺語說得很有哲理：

“你們要走窄門，因爲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劉勝軍@禪宗發源地——湖北黃梅五祖寺

堅持講真話的經濟學家

政治經濟學+大歷史觀

2014 年參加總理經濟座談會

劉勝軍微財經創始人

致公黨上海市經濟委員會委員

山東省人力資源發展促進會首席專家

著有《下一個十年》

山東·菏澤·定陶人

人大·中歐·華東師大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