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偶然與歷史的必然

(示意圖/美聯社)

川普遇刺,驚險逃過一劫,就個人命運,近乎是「生與死」、「全有與全無」的差別,而就整體大勢,這一槍也不禁令人想起歷史的偶然與歷史的必然。

說偶然,是因在人的世界裡,你就不能忽視個人的能力與魅力所產生的影響,誰選上美國總統,必然影響着世界。在此,可以因人成事,也可以因人敗事。歷史上,蒙古西征,一次打到波蘭、匈牙利,因大汗窩闊臺的逝世而收兵,一次打到大馬士格,因大汗蒙哥逝世而將軍隊主力調回蒙古高原,要不是這兩次的大汗駕崩,歐洲與西亞往後的歷史怕不就是另番局面;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公爵被塞爾維亞青年刺殺也成爲直接的導火線。這都是因人而改變的歷史。

就因人在歷史能起一定的作用,所以說,儘管可以用各種地緣政治的數據分析,推演出臺灣的安全係數,但兩岸間會因「人的因素」而爆發戰爭危機,卻也是我們永遠不可不戒慎之處。

而談必然,是因沒有火藥,單有引信是沒法起作用的。許多人談美國的衰落,指偌大的國家,在拜登退選前,民衆卻必須在一個被諷爲失智,一個被稱爲狂人的兩人中選一個當總統。但美國的政治原就是庸人政治,這庸人政治指的並非是選出來的都是庸人,而是說即便庸人當選,其爲害也不大。爲什麼呢?因爲這裡有可垂諸久遠的制度設計,社會要跑向哪裡去,不是哪個人說了算的。以此,因人成事、因人敗事的隨機性就大爲降低。否則,正如物理學談熵的增加般,從秩序到失序,總比從無序到有序難,期待因人成事,多數時候必然是事與願違的。

而談制度,在總體的社會機制中,政治固然強勢,也只是其中的一環,權力必須止於一些更關乎文明價值的領域前,如學術、文化、人權、法治,正如此,美國政治看似千瘡百孔,新舊問題一籮筐,如資本家對政治的操控、民粹的興起、種族問題等,卻依然是世界的超強。而這超強,不只在政治、軍事、經濟,在學術、文化、創造力、人才吸引上也領得風騷。

原來,制度的設計不只在防止極端狀況下因人而有的崩解,更在積極爲歷史的必然添薪加火。

與政治此「衆人之事」不同,在學術、科技,尤其藝術、心靈這些領域上,個人以其涵養,常就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就如自然科學,大家談牛頓、愛因斯坦,正因兩者都是不世出的人;藝術上,中國「簡筆畫」自宋的梁楷橫空出世,一下就將它拉至歷史巔峰,後世能攖其鋒者,也就八大一人。這些人讓人類視野拓寬,讓歷史充滿色彩,他們更願意在哪裡研究創作,往往就決定了一地的文化高度,而制度的設計正可吸引這偶然的天才,提供他們更好的研究環境、創作空間,從中長出熠熠生輝的果實。

的確,制度的設計在政治上,就在讓歷史更大程度地走在必然的道路上,不讓歷史的偶然變成歷史的必然,免除因人的不同而導致社會面臨難以掌握的隨機性,否則,一個社會也就只能在主事者的良窳上忽進忽退,擺脫不了因人成事所導致的輪迴。

相對的,在學術探究、文化創發上,制度的設計則在將歷史的偶然變成歷史的必然,偶然,是不世出的人才,必然,是環境的優良塑造,以此,他們能發揮所能,爲社會增添光彩。

不管你喜不喜歡美國,它之所以強,之所以能持續發展,這是根本的原因,其他一些先進及能「以小成大」的國家也這樣,相對於此,臺灣哪裡做的還不夠,大陸在自己的基礎上還能做怎樣的調整,也就是有識之士可以去觀照的。 (作者爲文化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