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富三代槍殺生父、焚屍情人,因偷二手車暴露兇手身份

大家好,今天這篇作者是心瞳瞳,分享的是關於一個加拿大富三代犯下的一系列荒唐且殘忍的謀殺案。

本案的主角,是一家航空公司的繼承人戴倫·米勒德(Dellen Millard),他從小家境優渥,父母對他極其寵愛,他14歲就能獨自駕駛直升機和飛機,打破了當地飛行員最小年紀的紀錄。

(戴倫·米勒德)

而這樣一個什麼都不缺的富家子弟卻爲了一輛二手皮卡,殺害一個即將迎來第二個孩子的陌生男子。而警方在調查中發現,他的前女友和他親生父親竟然也命喪他手。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又是如何掩人耳目的?

(字數:10,018)

2013年春天,居住在加拿大漢密爾頓市的年輕夫妻,提姆和夏琳(Sharlene Bosma)迎來了好的消息:夏琳懷孕了。

這是兩人的第二個孩子,興奮之餘,夫妻倆對未來卻有些發愁:他們現在居住的房子有點小,不夠四口人一起生活,但換房又意味着一筆不菲的額外開銷。

提姆和夏琳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思來想去,提姆決定把心愛的皮卡車“道奇Ram3500”賣掉,買朋友的舊車,給家裡增加些流動資金,於是提姆在網上發佈了出售皮卡車的信息。

(道奇 Ram 3500示意圖)

很快有人聯繫了提姆,約在5月6日晚上6點來看車。

提姆提前把車擦拭了一遍,等到晚上9點20分,兩個年輕賣家才姍姍來遲。兩人都是20多歲的白人男性,一個穿着亮橙色襯衫;另一個身着紅色帽衫。兩人對這臺皮卡很滿意,想讓提姆一起去試駕一小圈,若沒問題他們便買下。

提姆有些猶豫,他不想讓懷孕的妻子獨自待在家裡。夏琳安慰他說沒事,萬一買家最終決定不買,還需要提姆再開回來。三人啓車離開,臨走前兩個買家還與夏琳揮手示意。

但提姆再也沒有回來。

(提姆和夏琳合影)

當晚十點半,坐立不安的夏琳到警局報了案。警察發現提姆才失蹤不到一小時,壓根沒處理,讓夏琳明早再說。

第二天早上,提姆仍沒消息,這才引起警方的重視:32歲的老好人,有穩定收入(提姆從事空調、取暖設備安裝行業)、家庭幸福,不會無故失蹤。這一天是5月7日,警方調動輿論資源,第一時間舉辦新聞發佈會,向全社區居民徵集線索。

當晚,提姆的車庫已經變成警方的民間指揮所。警察在這裡向居民們分發印有提姆頭像和皮卡車的海報,讓各位有車族貼在擋風玻璃或保險槓上;警察也在個體商家門臉上貼了不少海報,尋人海報總計約1萬張。

一時間“尋找提姆”的聲音響徹大街小巷,懷着身孕的夏琳身體力行地尋找丈夫,大家心裡都替她難過。警方敏銳嗅到“懷孕妻子尋夫”會喚起民衆關注,5月8日又加急讓夏琳發表了一場講話。夏琳當時聲淚俱下,隔空喊話綁架者,“這只是一輛皮卡車,一輛愚蠢的皮卡車。你不需要他(提姆),但我需要。我們的女兒需要她的爸爸!”

(夏琳正在講話)

當時的兩個男青年在哪裡?

警察登陸二手網站,發現那兩個買家用的是一次性電話(burner phone,非實名非合約手機,一般提供給遊客或臨時用手機的人),手機是三個月前購買的,用戶名是“Lucas Bate”,查無此人,而且手機在5月6日晚上(提姆失蹤的當天)9點之後就未再使用過了。

不過警方發現,這個“Lucas Bate”在見提姆的前兩天,也約了另外兩個賣家看車,都是看皮卡。其中一次“Lucas”最終沒出現,另一次是在5月5日,也就是提姆失蹤的前一天。

警方連忙約見5月5日的賣家瞭解情況。見面後警方發現此人是前軍官,高大魁梧,不怒自威。警方懷疑前一天這兩人就想動手,只是看到前軍官太健壯,擔心自己打不過才罷手。

這位前軍官表示,他還記得那兩個男青年:“當時他們試駕一小圈後就走了,都是高高瘦瘦的白人男性,矮一點的是棕金色頭髮,高一點的揹着個挎包。”

這時前軍官尤其提到:高個子的男人手臂上有個紋身,刻着“ambition”(野心)。

穿衣打扮容易更改,但紋身不容易。這一線索讓警方的偵查有了眉目,他們調動各個警隊,儘可能尋找手臂有“ambition”紋身的白人男性。

案件的偵破得於多方力量。5月8日,一名航空修理公司員工偶然在公司車庫內發現一臺陌生皮卡車。他越看車越眼熟,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這車似乎與最近尋人海報上的車有些像。

聯想到昨天老闆戴倫·米勒德突然給全公司放假、還禁止員工來公司取東西的古怪行徑,“老闆不會是兇手吧”的想法躍出腦海,於是這名員工偷拍了皮卡車照片,還特意記錄了車輛識別號碼,悉數報給警察。

5月9日,提姆失蹤三天後,他的手機在距離安卡斯特(Ancaster,提姆所居住的小鎮)20分鐘車程遠的工業區被發現。

當天清晨,一名清潔工作業時撿到了這部手機,她以爲是某個員工弄丟的,便交由前臺保管。中午前臺把手機開機確認失主,在通訊錄裡“家”的分組欄下隨意找了個電話撥通——接電話的正是已近崩潰邊緣的提姆姐姐。前臺嚇得魂不守舍,慌忙把手機送去警局。

提姆的手機已經找到了,他的皮卡車也疑似在某公司,那提姆人呢?警方判斷提姆很可能遇害了。

5月10日(部分資料爲5月11日),戴倫·米勒德被請入警局協助調查。戴倫27歲,經營着他爺爺創辦的航空企業,家境富裕,他本人名下擁有多處房產,包括一幢價值120萬加元的別墅、一間50萬加元的公寓、一間價值 200 萬加元的出租物業,以及一個價值85萬加元的農場。在本月初,他又購買了一間63萬加元的公寓。

戴倫舉手投足間盡顯貴公子的氣質,他自稱生活奢侈豐富,絕對沒理由偷皮卡車,對提姆的失蹤一無所知。

其實,此時警察已經確信,戴倫就是造成提姆失蹤的兇手:雖然警察不能查到“Lucas Bate”真姓大名,但可以追蹤這個手機的定位,他們發現“Lucas”曾長時間和另一個手機一起移動,而另一個手機的註冊者就是戴倫。

更重要的是,戴倫手臂上有一個“ambition”紋身。

(戴倫的照片,可見他手臂上的紋身)

警方想請戴倫聊聊紋身,但戴倫避而不談。警方見他不配合,於是向他表示感謝,讓他離去。兩小時後,戴倫開車時突發追尾下車查看,這時四面八方衝出十幾個埋伏的警察,他們身穿防彈背心,舉槍包圍住戴倫。

戴倫似乎心裡早有準備,他沒有被嚇到,而緩緩舉起雙手,服從緝拿。

當時戴倫戴着一副手套,後經檢測上面沾有提姆的DNA。兩天後,提姆的皮卡車在戴倫母親家被發現(戴倫後來將車從公司車庫開走了),車子窗戶破裂,似乎是被子彈擊破的。車內沾有提姆的血跡。警察還在車裡找到一些子彈殼。

另一名“皮卡車買家”也很快被找到:馬克·斯密奇(Mark Smich),戴倫25歲的好友兼小跟班,近期與戴倫互發短信超過1000條。在密切監控馬克12天后,警方把馬克也緝拿歸案。

(兇手戴倫「左」及馬克「右」)

找到車輛後,夏琳還抱有一絲希望:提姆會不會還活着?

可惜警方最後在戴倫私人農場內找到一個焚燒爐,裡面發現一些骨灰。法醫鑑定爲與提姆同年齡段男性骨灰(已驗不出具體DNA)。戴倫和馬克相繼承認了提姆已經被殺,但兩人相互推諉,紛紛說是對方動的手。

這起案件偵破極爲迅速,從失蹤案發生到兇手落網不足4天。戴倫頂着富三代光環,入獄意味着資產凍結,犯罪需要付出的代價對他來說非常大,按道理他既然敢犯案,應該格外謹慎纔對。

戴倫爲什麼這麼膽大妄爲?

把戴倫收押後,警察發現一年前戴倫的前女友勞拉離奇失蹤;半年前戴倫的父親飲彈自盡。一位警察嘟囔道:“這兩人不會也和戴倫有關吧。”

抱着對戴倫的懷疑態度,警察又開始調查這兩起事件,沒想到一語成讖。

讓我們先來看看勞拉失蹤案。

(勞拉 圖源:facebook)

有句話說,所有的愛情都始於浪漫、終於悲劇,而勞拉·巴布科克(Laura Babcock)可能用生命詮釋了這句話。2008年底,19歲的勞拉在酒吧裡邂逅了23歲的百萬富翁戴倫,陷入這場萬劫不復的愛戀。

一向來者不拒的戴倫和天真的勞拉約會一個月後,就膩煩地甩了勞拉。勞拉苦苦哀求,爲了和戴倫見面,心甘情願淪爲戴倫“偶爾的情人”。

勞拉畢業於知名的多倫多大學,求學、求職、結婚是她身邊同齡人的生活步調,但勞拉嚴重地掉隊了。她從年幼起就飽受心理問題困擾,無數次往返於各醫院和心理診所之間,最後被確診爲抑鬱症、焦慮症、邊緣型人格障礙。和戴倫分手後,勞拉更是無助,甚至開始自殘。

這樣的心理狀態下,正常的生活對勞拉來說變成一種奢侈。但上帝似乎沒有忘記她,派了一個天使般善良的男孩來到身邊。2010年,溫柔的年輕男孩肖恩·勒納(Shawn Lerner)和勞拉確認關係,陪她度過無數個心力交瘁的夜晚,還在夏天時伴她一起入院治療。可惜約會了18個月後,勞拉在2011年聖誕節向肖恩提出分手。轉年春天,勞拉又因抑鬱症住院了。

(肖恩與勞拉的合影)

在這一期間,勞拉染上毒癮。雖然無法確認是在哪個時間節點染上的,但這期間一件事,證實她的毒癮很可能與戴倫有關:2011年2月勞拉生日時,肖恩爲給勞拉驚喜,偷偷把她社交軟件上互關好友都叫來參加派對,其中就包括戴倫(肖恩不知道他是勞拉前男友)。

派對上戴倫神秘兮兮把勞拉叫到小房間“拆禮物”,許久不出來,肖恩衝進去看到戴倫正在給勞拉餵食毒品,勞拉也任由他擺弄。爲了不破壞女友的派對氣氛,肖恩強忍着沒和戴倫動粗,但他的忍讓只換來戴倫的抱怨。

戴倫說肖恩多管閒事,肖恩義正言嚴地說,“勞拉是我女朋友,我有責任保護她。”

(勞拉生日派對合影,左側爲勞拉和肖恩,右側爲戴倫)

可惜的是,勞拉和肖恩還是分手了。

這一年勞拉23歲了,因爲心理原因她沒有過一份正經工作,每天無所事事。她沒有得到家人的安慰和理解,只被家人貼上了“矯情”的標籤,於是和家人激烈爭吵後,勞拉帶着她的狗離開了家。

在城市的邊緣,居無定所、一無所長的勞拉以做“伴遊”爲生(伴遊借導遊等服務之名從事色情活動)。她的客人裡有商人、有遊手好閒的富二代、也有電影製片人,雖然職業不同,但相同的是出手還算大方。勞拉一個週末的伴遊可以賺1000加元,足以她生活。

如果她能攢到積蓄,再將心理問題調整好,也許人生路會從此不同。可惜離家的勞拉依然放不下戴倫。她對戴倫短信電話轟炸,約他見面。戴倫雖然很厭煩,但是戴倫怎麼會拒絕“免費的炮友”。兩人偶爾見面,一夜纏綿。

但其實,此時戴倫已經有了新女友克里斯蒂娜(Christina Noudga,1992年生,此時20歲)。克里斯蒂娜年輕氣盛,自然受不了有人勾引男友。在克里斯蒂娜眼裡,勞拉是糾纏不清的賤女人,戴倫和她發生關係純屬被迫。

(戴倫和克里斯蒂娜)

2012年2月,勞拉的23歲生日,克里斯蒂娜給勞拉發短信:“生日快樂,去年的今天是我和戴倫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日子呀。”

勞拉也不甘示弱:“沒關係。幾星期前我剛和他睡過。”

克里斯蒂娜怒火中燒,和戴倫頻繁爭吵,還下了最後通牒:必須解決掉勞拉,否則分手。這時一個野蠻的想法漸漸在戴倫心底滋長:勞拉是伴遊,不和家人聯絡,是社會邊緣人,或許她悄無聲息失蹤也不會有人察覺。戴倫決定把勞拉殺死了事。

但是,如何處理屍體難倒了戴倫。如果屍體不能消失,上面會滿布證據,那自己被抓是遲早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毀屍滅跡。於是,戴倫從5月起定製了不少焚燒爐,多次測試焚燒效果,還找朋友監控勞拉的行蹤,等待時機。

勞拉的一個前男友正在準備殺死她,但她的另一個前男友,肖恩,卻對她表達了關心。6月,肖恩又聯繫了勞拉,他發現勞拉已經離家出走,於是幫她支付了4晚汽車旅館的費用,他又買了個ipad送給勞拉,方便她搜索允許狗狗入住的旅館。

勞拉沒告訴肖恩自己在做伴遊,只說自己陪有錢人外出賺錢,但肖恩隱隱約約猜到了。

(勞拉)

這時的勞拉已經徹底變成癮君子,可卡因不離手,每日遊蕩在城市邊緣,只在黃昏時出沒。從汽車旅館離開後,她帶着狗在公園睡長椅,被一個好心的女蛋糕師發現後帶回家住了幾天。蛋糕師還勸她回到父母身邊。但勞拉充耳不聞。

另一邊,在鑽研焚燒爐的同時,戴倫又從朋友那裡購買了一把.32口徑手槍。一切蓄勢待發。

戴倫主動聯繫勞拉,說想見一面,勞拉欣喜若狂。7月3日晚上,勞拉的通訊設備和戴倫的同時出現在某地鐵站附近,之後他駕車載她去了自己家。

一小時後,勞拉的手機關機。隨後她便失蹤了。

第二天,馬克(就是前面與戴倫一起“買車”的同夥)用戴倫的電腦連接了勞拉的ipad,將其更名爲“馬克的ipad”。

(肖恩送給勞拉的ipad,後被馬克使用)

雖然勞拉離家出走了,但她的父母並非完全不關心她,每個月勞拉的手機通訊賬單會寄到家裡,由她的父母支付(賬單上可以看到她的通話記錄,方便監測女兒的情況)。父母發現她7月4日後就未再使用電話,擔心地第一時間找到肖恩。

肖恩和勞拉的家人到警局報警,警察聽說勞拉是伴遊、還有精神疾病,所以壓根沒受理。肖恩只能自己設法找線索,他本職是個商人,勞拉的失蹤把他逼成了個偵探。他調查了勞拉Facebook等軟件上的所有好友、調取所有通訊記錄,逐一分析排查,最後鎖定了一個人——戴倫。

7月中旬,肖恩給戴倫發去無數條短信,但戴倫都未回覆。最後肖恩說:“我無意指責任何人,只是擔心勞拉。看起來你是最後一個與她通信的人,希望可以和你見個面。”

只有這一次戴倫回覆了:“我覺得她應該不在了。”

兩人約在星巴克見面,戴倫鬼話連篇,說勞拉前幾天找自己要毒品,而自己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她。

肖恩不相信戴倫的話,他只是覺得最後的線索也斷了。心如死灰的他把全部資料交給警察,指出戴倫可能是嫌犯。可惜的是,警察當時沒有任何迴應。

(勞拉失蹤案進入審判階段,肖恩出庭作證)

勞拉死後,戴倫膨脹了,他有了種無所不能的錯覺——原來殺死一個人竟如此輕鬆、甚至警察也沒找過他。他不再小心翼翼了,因此手機中和勞拉有關的痕跡都沒有刪除。(後續皆變成檢方證據)

7月4日下午,勞拉失蹤不足一天時,戴倫用手機拍下一張照片:在他農場穀倉前,有一個用藍色防水布包裹的條狀物,從形狀、大小來看,很可能就是勞拉的屍體。

(戴倫手機拍攝的照片)

7月5日,戴倫手機顯示,新購買的焚化爐到達農場。

7月23日,戴倫給馬克發短信,“BBQ(暗示焚燒爐)已經準備好,可以吃肉了”。之後戴倫在谷歌上搜索:火葬應該多少度?晚上,戴倫用手機拍下了馬克和焚化爐的合影。在後來的審判中,一名法醫專家描述照片中焚化爐內的物體“疑似人骨”。

(在戴倫的農場發現的焚化爐)

次年1月18日,戴倫表弟給戴倫發短信:”你最近在忙什麼?”戴倫回答:“走私毒品、殺死妓女。”

以上證據足以證明,勞拉的死與戴倫有關。另外,共犯馬克也留下了不少證據,勞拉死後馬克邀請了兩個朋友在母親車庫裡抽大麻,興頭上給他們表演了最近創作的說唱歌曲。歌詞是這樣的:

“The bitch started off all skin and bone, now the bitch lay on some ashy stone, last time I saw her was outside the home, and if u go swimming u can find her phone.(那個婊子從皮和骨頭開始/現在這個婊子躺在灰色石頭上/上次我看到她在屋外/如果你去游泳你能找到她的手機)”

解釋一下,灰石可能是指焚燒後爐內的殘渣。警察後來又在馬克家找到了勞拉的紅色旅行袋。

兩人都被收押後,喜聞樂見的一幕出現了,他們相互指責對方纔是動手的人,自己只是被牽連的無辜者。戴倫甚至給在獄外的女友克里斯蒂娜寫了64封信,教她如何幫自己做假證。

(戴倫寫給克里斯蒂娜的部分信件)

戴倫寫信說,“你不是想當間諜嗎?這次就是個極好的練習機會。”他教克里斯蒂娜說是馬克慫恿勞拉吸毒,導致勞拉吸過量才死的,後來他又覺得這個說法站不住腳,自己推翻了自己。“感覺不太行。就當是頭腦風暴吧,算了。別忘了把信件毀掉。”

夢想當間諜的克里斯蒂娜卻連基礎工作也做不好,她忘記毀掉信,導致警察來她家一封不少地查收了全部信件,後續都作爲呈堂證供了。部分信件中,戴倫提到了“勞拉失蹤當晚”等字眼,證明這一切與他有關。

其實在戴倫入獄後,克里斯蒂娜更擔心的是兇案會牽連到自己。她唯一做的是擦掉了提姆皮卡車上自己的指紋。(皮卡車停在戴倫母親家,克里斯蒂娜當時去過那裡)

(克里斯蒂娜出庭作證,她後被判有期徒刑3個月)

這是一起沒有直接證據的案件,沒有屍體、沒有犯罪現場,戴倫和馬克具體扮演什麼角色,都不爲人知了。不過,法官並不在意究竟是誰動手誰焚屍,只判定兩人都參與了謀殺。最終均判兩人無期徒刑,25年不得假釋。

勞拉案發生的四個月後,2013年11月,戴倫的父親,韋恩·米勒德 ( Wayne Millard ) 於深夜“飲彈自盡”。

當警方趕到現場時,韋恩家中只有離婚十幾年的前妻(戴倫的生母)和兒子戴倫兩人。前妻尖叫、踱步,顫抖不已,戴倫比母親鎮定些,但同樣顯得悲痛。他告訴警方,今年父親的公司發展受困,父親轉型失敗遭受危機。並且父親常年酗酒,情緒低落,雖然沒去醫院確診,但很可能有抑鬱症。

警方的監控記錄下戴倫大展演技的一幕:戴倫哭泣、悔恨,埋冤父親棄他而去。“父親從來不願意和我分擔他的痛苦。”戴倫抽泣道。

(韋恩·米勒德)

爲了印證戴倫的說法,警方找到韋恩的女友。她是韋恩高中時的初戀,於幾個月前和韋恩重陷愛河。女友對韋恩事業並不瞭解,但她能感知到韋恩沒有什麼朋友,而且韋恩有脊柱疾病,去年幾乎臥牀一整年,期間染上了酗酒惡習。後來法醫也證明了這一點。

當警察問到韋恩是否有抑鬱症的時候,女友也判定不清,她回想起韋恩因事業艱難偶爾的情緒低沉,囁嚅道,“可能有吧。”

法醫解剖顯示,韋恩右腦裡有一顆子彈。這顆子彈從他的左眼射入,一瞬間破壞了眼球,接着穿過眼眶停在了他的大腦中,而韋恩則在頃刻間失去生命。

(在 71 歲的韋恩·米勒德的大腦中,發現了一顆子彈。圖源:法庭展覽)

警方判斷,韋恩是以躺在牀上的姿勢,(可能是用左手)近距離向自己的左眼開槍自殺的。

警察繼續調查後發現,韋恩曾和身邊員工閒聊,說財產以後都會留給獨生子戴倫,這說明父子平日相處愉快,戴倫沒有殺害父親的動機,於是警方腦海中有了先入爲主的概念,再審視現場的證據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遭到事業危機的中年企業家,某天酗酒後輾轉反側,在凌晨心理最脆弱時,一槍崩了自己。

雖然沒有和警察這一推測互斥的證據,不過整個事件細想一下疑點重重:戴倫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他爲何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或叫救護車,而是先叫已經離婚十幾年的母親過來,再由母親報警呢?

而且,在父親自殺前,戴倫的steam遊戲平臺頭像是一張眼睛被擊穿的化妝照,和父親的死狀一樣,似乎在預示着什麼。而直到被捕時,戴倫的steam頭像依然沒有更換(期間他累計使用了steam188個小時)。即使之前是巧合,父親死去後戴倫還繼續用這張頭像的舉動,明顯不合常理。

(戴倫的steam頭像)

但這些都被警察拋到腦後了,甚至是視而不見。法醫也希望儘早結案,因爲在案發現場,當他試圖拿到一把疑似兇器的手槍時,他曾不小心把現場破壞了三次。這位法醫很快就出具了明確的報告:韋恩是自殺。

韋恩死後,戴倫繼承了公司。他立刻將父親遺留的項目叫停,遣散相關員工,還購入房產、在家中大開派對,似乎終於掃清了障礙,開啓快意人生。

時隔半年,當戴倫殺死提姆後,韋恩案纔再次浮出水面。

重新調查韋恩案的警方和法醫全都換了人,他們最後做出了截然相反的推論:韋恩是被謀殺的。理由如下:韋恩在死亡幾星期前,還開啓了新項目,說明有大展鴻圖的決心;韋恩死亡前一天,他還在規劃週末和女友過生日的行程,種種表現不像是一個鬱鬱寡歡的人。

而法醫認爲,現場情況同時存在兩種可能,要麼是韋恩用左手持槍自殺,要麼是韋恩熟睡後,有人站在韋恩身邊射擊。法醫認爲如果韋恩是自殺,那他的左手大概率會留有射擊殘留物,可是韋恩左手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反而是他殺可能性更高。

不過以上都是推測,還不能確定是戴倫殺死了韋恩。就在這時,警方發現一個重大線索,戴倫僞造了不在場證明!

之前戴倫告訴警方,父親去世那一晚自己住在馬克家,還用當晚的比薩外賣訂單做了證明,警察也輕信了他的話。但這次馬克的女友在經過警方几次審問後就和盤托出真相,她說比薩其實是戴倫拜託她和馬克點的,當晚戴倫並不在馬克家。

證據充足後,檢方就謀殺韋恩起訴了戴倫。

(戴倫幼年時,父親就帶他體驗飛行)

最終戴倫因謀殺父親被判無期徒刑,25年不得假釋。

若不是提姆案發生,恐怕這兩起案件都會沉入海底。

在戴倫自由的28年人生中,他殺死了陌生的好人、迷戀他的前女友、疼愛他的父親。說謊、戲弄、焚燒是戴倫殺人時慣通的伎倆,他甚至比某些連環殺手還要惡劣。

(戴倫·米勒德幼年時與爺爺、爸爸在一起。爺爺是這家航空公司創始人,戴倫很崇拜他)

相當一部分的殺手從童年起,就沉淪在孤獨、困苦之中,而戴倫是在愛——準確地說是溺愛——中長大的,這溺愛的源頭便是他的母親。

當年,身爲美貌空姐的母親,和身爲航空公司貴公子的父親喜結連理,誕下獨生子戴倫。母親一向自傲,她把這份自居態度也轉移到心愛的兒子身上,一生都是兒子的支持者,只偏信戴倫一人辭,對其他聲音置若罔聞。戴倫入獄後,母親依據戴倫的指示聘用律師、變更財產、甚至不顧警察的警告,幫戴倫和女友傳遞信件。即使鐵證如山,她還高調地寫了一封公開信:“堅信兒子的人品、堅信他沒有殺人。”

(戴倫的母親)

嬌慣兒子的母親無數,但殺人者寥寥。戴倫被判刑後,一些心理學愛好者分析戴倫犯罪不僅是環境溺愛導致的,也與高度的自負、以及少年起可能存在的心理異常有關。

戴倫少年時,在充斥着富二代的私立學校裡,他並不顯眼。爲了博關注,他吃狗糧、學狗叫,無所不用其極,可惜古怪的舉止非但沒有凸顯不同,反而讓他一個朋友都沒有。也因此,戴倫對帶有“第一”、“最”字眼的頭銜格外渴望。能成爲當地最年輕的駕駛員,或多或少撫慰了他的內心。

(戴倫14歲時駕駛飛機後的照片。圖片來源:Toronto Star via Getty Images)

對刺激的需求伴隨着戴倫的成長,二十出頭時他和馬克相遇,相似的欲求讓他們形影不離。

法庭文件將馬克形容爲“戴倫的密友”,但其實戴倫從未瞧得起過馬克,馬克和他女友都變成了戴倫指揮的對象。馬克生於波蘭移民家庭,父親是個愛家暴的酒鬼,母親含辛茹苦地將馬克養大,可惜馬克因多動症早早輟學誤入歧途,以販毒爲生,還多次犯下偷竊罪。

這樣的馬克必然不會被公子哥戴倫放在眼裡,但對戴倫來說,馬克是“好用”的,崇拜黑幫文化的馬克也樂於爲戴倫效勞,勞拉案和提姆案他都有參與。

從2013年兩人被捕起,三起案件歷經近5年時間才徹底審理結束。雖然法庭上馬克和戴倫各自編了多版本的利己故事,但法官最後決定,不相信任何一版本,僅判斷兩人是否有參與謀殺即可。最終馬克因勞拉案、提姆案被判無期徒刑,累計50年不得假釋。戴倫因三起案件被判無期徒刑,累計75年不得假釋。

法理無情也有情,這大概是受害者家人和朋友能看到的最好結果。

釀成以上三起悲劇的推手,除了罪犯本身,還有敷衍了事的法醫和警察。在勞拉失蹤前兩年,戴倫和馬克已經累計被警察處理了16次,其中既包括偷植物、偷山貓、在高速公路上扔南瓜等帶有惡作劇性質的小事件,也包括縱火、偷車、倒賣毒品等稍大的事件,但兩人幾乎沒有受到實質性的處罰。

當對這些越界行爲逐漸麻木後,兩人轉向謀殺。

對刺激的渴求在提姆案中尤其明顯。戴倫並不缺錢,完全可以買一輛新皮卡,而他選擇的卻是爲偷盜卡車殺死陌生人。警察後來在他的車庫裡找到不少偷的其他車。

戴倫殺死父親的理由也很簡單:父親野心勃勃,但他認爲父親沒有經營頭腦,反而會在企業改革中虧損,這樣他能繼承的遺產會變少,加上平時父子倆也有些摩擦,所以他對父親痛下殺手。

戴倫殺死勞拉,其實也不是爲給克里斯蒂娜表忠心,檢方發現戴倫除了這兩個女孩之外,還同時有不少“炮友”。戴倫只是覺得勞拉惹得自己心煩,不如一殺了之。

而馬克的殺人理由就更爲簡單,他只是追隨戴倫、一同尋找刺激而已。

死者已去,而生者卻要在一生中治癒傷痛。但願夏琳、肖恩、以及勞拉的父母等人能夠堅強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