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半個多世紀的愛情，只因有“禮”——楊振寧的原配杜致禮其人

2004年12月24日，82歲的楊振寧與28歲的翁帆結婚登記的時候，當新嫁娘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不熟悉楊振寧的人都在爲這一場老少配鼓譟，但很多熟悉楊振寧的人馬上心領神會——這位新人眉眼之間，竟帶有太多杜致禮的影子。

杜致禮曾經與楊振寧相伴走過53年的人生歲月，加上結婚前六年已經相識，幾乎有整整一甲子。

1927年12月，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的學生兵團第一營第三連中校連長杜聿明在戎馬倥傯之餘，與妻子曹秀清有了第一個愛情結晶，她就是杜致禮。

出身於國民黨高級將領家庭，杜致禮從小接受了嚴格的傳統教育，她喜歡音樂和文學，鳳吹聲如隔彩霞，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兩項愛好與她的清麗容貌相得益彰，等她長成青澀少女時，就連見過她的宋美齡女士也忍不住對她青眼有加。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年華中，恰逢抗戰烽火遍燃，杜致禮也隨着母親輾轉來到昆明生活，1944年，17歲的杜致禮正在國立西南聯合大學附屬中學讀高中，很快，有一位年輕的數學老師來到她的班級代課，他的名字叫楊振寧。

此時的楊振寧剛從西南聯合大學研究生畢業，他已經確定要去美國留學深造，在等待庚款獎學金的時間裡，他臨時在西南聯大附中代課。

這一年的楊振寧是22歲，杜致禮17歲，兩個年輕人都處在以學業爲主的生涯中，但對彼此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二年，楊振寧獲得了“穆藕初先生獎學金”，來到了美國，開始了繼續留學深造的生涯，在這片萬里之遙的大洋彼岸的土地上，他最終將會爲他的學術成就大放異彩。

1947年，杜致禮畢業後，在宋美齡的幫助和引薦下，她也遠赴美國留學，她最初來的地方正是宋美齡本人的母校——位於波士頓的美國著名女子學院“衛斯理學院”，攻讀英國文學專業。

此時的楊振寧還在三千里之外的芝加哥攻讀哲學博士學位，此時的杜聿明正在東北戰場因戰事疊遭失利，憂鬱成疾。

兩年後，杜聿明在淮海戰場上得到了最終的解脫，被對方俘虜。

杜致禮驟然失去了經濟來源，由於衛斯理學院學費高昂，她承擔不起，國內正在接受戰火洗禮，她只好轉入了收費更低的紐約聖文森學院，這也是一個傳統的女校，距離曼哈頓只有12英里。

此時的楊振寧，已經在芝加哥博士畢業，來到了位於新澤西的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開始了博士後的研究工作，認識了他的合作伙伴李政道，碰撞出激烈的學術火花。

兩地相距不遠，1949年的聖誕節這一天，兩人在普林斯頓一家有名的中餐館邂逅，這一次，五年未見的楊振寧與杜致禮兩人擦出的是愛情火花。

僅過了半年，兩個人就攜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楊振寧本來是準備從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回到芝加哥的，杜致禮的出現，使得他最終改變了主意，這個決定不僅收穫了一段半個多世紀的美滿姻緣，7年後，他和李政道共同站在諾貝爾獎的領獎臺上，也未嘗不是源自同一個決定。

楊杜二人的婚後生活比較愜意，一個是物理學家，致力於現代科學的探索，一個鑽進了文學聖殿，徜徉在古典文化的海洋，科學與藝術兩個不同的領域在這個家庭得得到了完美的融合，恰似神仙眷侶。

幾年後，兩人的生活卻發生了一次插曲。

1953年，杜致禮的弟弟杜致仁來到美國哈佛大學求學，因爲身在臺灣的母親曹秀清無法在金錢方面提供太多幫助，只好在臺灣辦理了銀行貸款。三年之後，負債已達七千餘元，眼看還有一年就能畢業，可臺灣的銀行卻掐斷了貸款，杜致仁沒辦法，懇求母親幫助，母親曹秀清向蔣介石提出貸款3000元，蔣介石最後只批了1000元，還是分兩次支付，頭一次只給了500元。

曹秀清把500元馬上匯給了杜致仁，這時候的杜致仁已經輟學，住在距離不太遠的姐姐、姐夫家，他一看數額差的太多，情緒低落，當晚就反鎖在自己房間服用安眠藥自殺，直到第二天中午，楊杜夫婦才發現弟弟已經死亡。對杜致禮來說，這是一段痛苦的回憶。

次年，楊振寧與李政道一起，因爲共同提出的宇稱不守恆理論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杜致仁也跟隨丈夫一起前往瑞典領獎，從杜致仁在領獎現場的表現上來看，去年發生的這次陰影已經基本消散。

沾了女婿楊振寧這次諾貝爾獎的光，海峽兩岸都想把楊振寧拉到自己一方，曹秀清趁機前往美國居住，杜聿明在1959年也被當做第一批戰犯釋放，並很快進入全國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當上了文史專員，曹秀清終於來到大陸與丈夫團聚。

從七十年代初中美關係解凍，杜致禮也多次陪同楊振寧來到大陸講學、訪問，並與父母親杜聿明、曹秀清在這裡團聚，當父親杜聿明後來生病的時候，她也數次回到大陸探望照顧，陪伴父親走完了生命最後一程。

鶼鰈情深、琴瑟和諧的楊杜夫婦，一生育有子女三人，長子楊光諾，次子楊光宇，他倆都隨父親走上了科學領域的道路，一個是電腦工程師，一個是化學家。

幼女楊又禮，從她名字最後的“禮”字可以看出，楊振寧與杜致禮的深沉摯愛，她後來成爲了一名醫生。

楊杜夫婦一起相攜相伴，走過了半個多世紀的美好時光，其中大部分時光都是在紐約度過的，杜致禮一直在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的一個分校擔任中文教師一職，2003年10月，杜致禮因病去世。

1995年，汕頭大學的女學生翁帆被選中接待前來參會的楊杜夫婦，當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夫婦二人面前時，夫妻二人相視一笑，竟似時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