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岸》香港建築師許允恆的斜槓人生

許允恆在臺北國際書展分享城市建築的故事。(攝影/盧虹)

來自香港的許允恆既是註冊建築師,也是建築專欄作家,迄今出版了8本書,除此之外,他所成立的建築遊人工作室平時也舉辦香港和海外的建築導賞團、建築分享會,對於「讓大衆更深刻地認識建築、親近建築」這件事,他似乎更加情有獨鍾,得心應手。

10年出版8本書 筆耕不輟

許允恆的經歷相當豐富,他畢業於英國紐卡素大學建築系和英國東倫敦大學建築系,曾在香港、倫敦、紐卡素等地工作,並參與香港、北京、上海、天津、倫敦、埃及、南非、聖比德堡、中東等地的建設項目,2008年起,以「建築遊人」爲筆名,在香港、臺灣、北京、新加坡等地撰寫建築網路文章,還成立了自己的YouTube頻道,也曾在倫敦《英中時報》、香港《信報》和北京《中華建築報》等報章撰寫每週建築專欄,至今筆耕不輟。

尤值得一提的是,自2013年開始,許允恆共出版了8本書籍,其中7本爲《築覺》系列,從建築師的視角,又以遊子的身份,帶領讀者遊走香港、東京、倫敦、北京、紐約及新加坡等各大城市,領略城市建築之美。

今年2月,許允恆帶着他的系列書籍,來臺參加臺北國際書展。一身筆挺西裝的他,講話帶着粵語腔,舉手投足間,很有一股香港年輕白領菁英範兒。交換名片時,他拿出電子名片,往我手機上一靠,自動加入了通訊錄聯絡人,chorme也自動開啓了他的各個網路平臺,更妙的是,當我詢問訪談是否可以錄音,他不僅一口答應,還因爲書展現場太過嘈雜,他拿出了無線接收設備連接在我手機上,給我了一個無線麥克風,而另一個無線麥早已經別在他自己的衣領上。

許允恆還有一個身份,是兩個女兒的父親,他說,出版第一本《築覺》是在2003年,「是我大女兒出生的那一年,那一年她出生,我的書也出版了。」平常白天裡爭分奪秒地看資料,「例如在地鐵上用手機搜錄資料」,到了晚上可以安靜下來,「她們都去睡覺的時候,我就去寫我的作品。」他也坦言,一年寫一本書,是真的很辛苦。

寫《築覺》系列,對許允恆來說,「打開了一個新的發展空間,可以好好發展去做新的事情」。但姑且不論時間成本,出書其實是一件賠錢的事,支持他持續創作的動力,還有一個特別的故事。「在2016、17年時,我剛出了第4本《築覺》(北京),在臉書看到一個朋友的太太發了一個訊息,我的朋友去了,上了天堂了。年紀不大,她的女兒才1剛出生不久,我發訊息給朋友的太太表示遺憾,怎麼這麼年輕就走了。」這位朋友其實是許允恆的讀者,兩人只見過一次,但《築覺》有新系列出來,這位讀者都有購買,「我先前那一本是倫敦建築。他在醫院接受化療,那個時候讓太太去買我的新書(倫敦),這本書陪伴了他在醫院最後的時間。想不到我做的事情,可以陪伴我的朋友最後的時光,所以,能寫,就繼續寫下去吧。」

平民建築 記錄香港本地的設計

許允恆也有着香港本土情懷。2021、2022年,因正值新冠疫情期間,難以出國,也正好距離出第一本《築覺:閱讀香港建築》已有了10年時間,有了新的想法,需要改變一下風格。「建築不僅僅是建築書,想要變成地道文化的部份。因爲在香港有個遺憾,因爲在香港,沒有一個大學去研究、記錄香港本地的建築歷史。在大學裡,讀中國的建築史,讀外國的國際建築史,但香港本地沒人去管。坦白說,香港的第一代建築師,5、60年代的,他們年紀都很大了,如果他們都去了,他們的歷史與故事就沒有人知道了。「

今年2月,許允恆的《築覺》系列書籍,參加臺北國際書展。(攝影/盧虹)

許允恆說,過去談香港的本地建築,很多從歷史的角度去說,比較沒有人從設計的角度去說,「所以第二本就是想從設計的角度去看香港建築。多說一點香港本地人的設計。說多一點本地的建築,尋常百姓使用的平民建築,比方說小型的體育館、小學,或是改變的機能中心,而不是大型建築。」

作爲一位香港人、華人,又接受英國的教育,許允恆對於中西建築、中西文化思想的異同,有着鮮明的感受。

中西合璧 在形式更在精神

王大閎建築師設計的國父紀念館,令許允恆印象深刻:「他用現代的手法去做古代的中國建築。」許允恆說,這個挑戰非常大,「很明確的建築風格,用現代的手法去做,很容易做得三不像,現代不現代,古代又不古代,但王大閎做得很成功。不僅在外形上保留中國古代的風格,裡面則是現代建築的結構與風格。這幢建築也配合到孫中山先生的人生,孫中山是中國人,但受到西方的教育,在香港大學讀書,思想是中西合璧的,這個建築也是中西合壁,也是現代與古代的融合。」

貝聿銘則是許允恆最欣賞的建築大師。許允恆說,貝聿銘的設計,「把中國人的想法放進去,但不一定是把中國建築的元素放在外面,是內裡有中國人的想法,比方說,做羅浮宮,在新建築前做一個玻璃殼,他不想去破壞,體現了中國人的中庸之道,你不是中國人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那個時候我在讀大學,我的老師批評他,你想破壞就破壞得狠一點,你若不想破壞就做得簡單低調一點,但貝聿銘想做一個標誌性的建築,但又不想破壞羅浮宮原有的建築,中國人就明白了,外國人就不明白。這就是說,心底裡中國人的文化,不一定透過建築的外形去呈現。」

貝聿銘與王大閎兩位建築大師,不僅同年,而且是同學,他們都是在25歲左右,進入哈佛大學建築研究所,畢業後兩人各自東西,一個留在西方,一個回到東方。許允恆同時提到他們,並不令人意外。在他看來,作爲一名華人建築師,無須受到身份的侷限:「你是中國人,有中國的元素。我們受到西方教育,有西方的元素;臺灣受到日本的影響,有很多日本的元素,有用的就用了,不一定要有界限。」

許允恆打了個比方:「好像我們吃東西一樣,我們是中國人不是一定只能吃中國菜,不可以去吃西餐。可以嘗試不同的東西,這樣纔好玩,爲什麼士林夜市這麼好玩?因爲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可以吃,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可以買,這樣纔好玩。你要是限制士林夜市只可以賣雞排,其他不可以賣,那就沒有人去了。」

或許這就是爲什麼身爲建築師的許允恆,還同時擁有作家、YouTuber、Bloger、建築導遊多重身分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