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辛吉心中無解的解

(圖/路透)

今年5月,季辛吉接受《華爾街日報》專訪表示,當前世界在美中競爭下已經失序,臺灣問題除交給時間外,別無他解,因此他支持能維持現狀多年的方式。

季辛吉在上個世紀以高度的戰略智慧,爲中美之間最難解的臺灣問題提供了「解」,成功促成了中美聯手對抗蘇聯的大戰略,改變歷史,享譽國際。在垂老之際,卻說臺灣問題無解,只能交給時間,何故?

要知道季辛吉戰略思維的核心是現實主義,作爲一個全心爲美國利益服務的戰略家,他的所有戰略邏輯都是:在滿足限制條件下,對所有可以調動的資源做最佳配置與運用,以追求或實現美國的最大利益。回到1970年代,美國當時的最高利益是打垮蘇聯維持美國霸權,可調動運用的資源是「聯合次要敵人對付主要敵人」的中國,但受到一個條件的嚴格限制,就是必須在相當程度上,以臺灣作爲犧牲與北京交換。

於是季辛吉跟周恩來從1971年7月初次見面開始,爲找出臺灣問題的妥協不斷磨合了8年才成功,1979年1月1日雙方建交聯手對蘇。這個「解」就是美國與當時的中華民國「斷交、廢約、撤軍」,但北京容忍美國得繼續軍售,以實質控制檯灣;而雙方也就在針對「一箇中國」,一方強調「一中原則」」,一方強調「一中政策」各說各話下,暫時維持了臺灣和臺海現狀。這個現狀的維持,完全是雙方實力較量折衝下的結果,就像拔河,已不可能再進一步,也不可能後退一步了。

季辛吉的聰明是在當時雙方的文件(比如《上海公報》中),在徵得北京同意下埋下一個伏筆寫下:「美國認識到,在臺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爲只有一箇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聰明如季,也許已估計到有一天,這句話或不再是事實,也就是臺灣不再是所有人都自認是中國人,以及都認爲只有一箇中國,到時,自然可以以此爲由,來挑戰北京的「一中原則」。

聰明的季辛吉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這一層,卻未曾充分料到,同樣隨着時間的變化,大陸vs.臺灣,以及中國vs.美國的形勢也會變化。換言之,50年前中美在雙方實力較量下好不容易達成妥協的「解」,到如今,明顯地已越來越妥協不下去了。

大陸vs.臺灣相對實力已出現了翻轉式的變化;同樣地,在西太平洋,中國vs.美國,相對實力也已出現了翻轉式的變化。或許更讓季辛吉意料之外的,是原本他認爲埋下的伏筆,日後可以反將北京一軍的那句話,如今,竟反而成了北京認爲臺獨勢力已成,不願再繼續容忍現狀的強力理據。

一生爲美國利益服務的季辛吉,當然預見到此等形勢的發展十分不利於美國,因此他支持一個「能維持現狀多年的方式」。多年,當然是越多越好,講白了,就是拖,拖越久越好。季辛吉和美國,當然都不願見到兩岸統一,但是老季心中明白,這又是擋不住的現實與趨勢,無奈之餘,只能推說臺灣問題無解,只能交給時間。這其實就是季辛吉心中「無解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