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過61個女友的他,在妻子走後決定風流到死

86歲著名書畫家范增四婚,太太小他50歲,引發熱議。另一位年歲相仿的藝術家,83歲的蔡瀾也上了熱搜。

這次不是因爲美食,或什麼文章節目,卻是一個有些敏感的話題——生死。

一個新婚燕爾,一個交代後事,同齡人的對比最讓人唏噓。可是蔡瀾爲自己安排的生命盡頭,毫不傷感,甚至是風流至死的灑脫。

去年春天,蔡瀾夫人方瓊文去世。

當時她在家突然摔倒,蔡瀾聽到砰一聲趕緊衝過去查看,結果跑到一半,自己也跌倒了。

送走妻子,蔡瀾並不哀傷,因爲她已經84歲了,也沒受什麼罪。

他骨折了,髖關節裝上鋼片,不能像以前那樣拄着柺杖行走自如,所有工作只能停下。

夫婦倆沒有孩子,現在只剩他獨自面對人生最後一程。思索之後,他決定了——面朝大海,散盡家財,在死之前,吃光用光。

他不想繼續住在舊居,身邊人替他物色住所,最後看中了維多利亞港上空的酒店式公寓瑰麗府邸,原因是那裡有無敵海景。

蔡瀾一看立刻滿意,“這麼好的景色不享受,好像很冤枉”。他把名下多處房產都變賣了,只留下一處舊居進行裝修,自己搬進豪華公寓。

瑰麗府邸是香港瑰麗酒店的配套住宅,月租最低5.7萬港幣起步,他選擇的檔次顯然高出太多。

▲業內稱,府邸月租從57000元至1600000元港幣不等。即使最基礎的Studio房型,也可以飽覽270度維多利亞港美景。

瑰麗酒店是鄭志雯的產業,她是珠寶大王、周大福創始人鄭裕彤的長孫女。關於這個家族的故事,我們下次可以專門八一八。

蔡瀾身家財富中最可觀的部分,所有藝術收藏品,也已經斷舍離。

大量藏書、字畫、古董傢俱都送了朋友,只留下存了幾十年的普洱茶,每天慢慢喝。

最奢侈的是,有8個人伺候他。

這個團隊包括秘書、助理、醫師、護士、管家、司機,還有兩名印尼工人,是母女。掰着手指頭都得數上半天。他們不僅負責蔡瀾的起居健康,還陪他聊天、閱讀。

“誰叫我一定要這樣那樣,我肯定會罵他的”,他說,“活到現在我已經非常之努力了,終於可以沒有人管,你還來管我?”

現在老頭每天睡到自然醒,一起牀就喝茶、打遊戲機,不會再有人管束他。

美食仍然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不同於其他老年人各種清淡忌口,他依然肆意享受。

“有一天我吃黃泥螺,上海人愛吃的那種,浸了很多酒在裡面,我一直吃竟然吃醉了。”那次他睡了兩天,弟弟來看他嚇壞了,差點以爲他死了。

蔡瀾醒來之後哈哈大笑,讓他們不用擔心,自己活得有可能比他們還久呢。

蔡瀾養老的特別之處,不只是“奢華”。

比他更有錢的老頭多的是,比他一擲萬金的富人不計其數,但論快樂的程度,很少有人比得過他。

年輕時瘋狂工作賺錢,年老後依然忙忙碌碌,錄節目、寫專欄。工作有多卷,生活就有多浪。

14歲在《南洋商報》發表第一篇影評《瘋人院》,驚豔一衆讀者。18歲出國學電影,22歲回邵氏擔任監製,身上貼了“三級片大王”的標籤,全程參與香港電影高速發展的黃金時代。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偏偏還就能化出分身,跟各國女孩走馬燈式戀愛,導演李翰祥評價他是“學貫中英日,情通海陸空”。

▲年輕時這美顏暴擊

36歲離開邵氏,搞藝術、寫專欄、研究美食,更像打通了任督二脈,如有神助。他複製金庸小說裡黃蓉做給洪七公的“二十四橋明月夜”,買來整隻金華火腿,切掉1/3,用電鑽開24個洞,放進豆腐球,再把火腿蓋回去蒸8小時,只吃吸收了火腿精華的豆腐,說味道還可以。他還驗證過《紅樓夢》和張愛玲小說裡的那些菜,說燒出來就不咋好吃了。

他風流了一輩子,在《十三邀》公開自己交往過的女朋友有61個,至少一年換一個。

除了他,沒有一個男人敢把婚外情說得這麼坦蕩,主要是因爲方瓊文對於這件事持開放態度,她自己也是電影監製,事業成功,同樣熱愛美食,對於丈夫的桃花氾濫,並不干涉。

▲蔡瀾7個字評價妻子:“會做,愛吃,不管我。”方瓊文也是美食家,一道豬頸肉能做出幾十種菜式,蔡瀾讚歎“世間至美”,並感慨說“她不像是在做菜,倒像是在調情。我越是渴望,她越是不給滿足;等我不再抱有期望,驚喜卻來了。”

幾十年來,他倆達成一種罕見的婚姻平衡,這種狀態一般人都不理解,卻有它存在的道理。

金庸說跟蔡瀾交往,就像和令狐沖、段公子做朋友。倪匡說,蔡瀾這個人很像是魏晉穿越過來的。

蔡瀾徹底成爲享樂主義者,與他從炮彈轟炸中撿回一條命的經歷有關。小時候正逢亂世,一顆炸彈在屋頂爆炸,媽媽拉着他往防空洞跑,他匆忙撿起一個蛋黃往嘴裡塞,差點噎死,此後一直不敢吃蛋黃。

他年輕時很憂鬱,後來到處旅行,看見形形色色的生活,性格隨之變化。

有一次去墨西哥,他和一位女郎露水情緣。女郎蒸魚給他吃,又帶他去逛街,他看到街邊有漂亮的煙花想買,被女郎攔住,說那是死人才用的。

他驚詫,女郎說墨西哥醫學不發達,死亡經常發生,所以並不被看作哀傷的事,反而是另外一種快樂,他們還有亡靈節,會大放焰火,小孩子買製成骷髏形的糖來吃。在美國的新奧爾良,有人死了,樂手們也要上街爲他們演奏爵士,這些都跟中國人對死亡的悲傷完全不同。

這些世界各地的人對待生死的態度影響了他,他說每次旅行都是學着怎麼生,怎麼死,怎麼活。

有一次蔡瀾坐飛機,遇到兇猛氣流,顛簸很厲害,旁邊一個澳洲人死死抓着扶手,怕得不行,每顛一次就喊一聲,上帝呀救救我!蔡瀾卻面色如常,一直在喝酒。飛機終於穩定下來後,那人問“老兄,你是死過嗎?”蔡瀾答“我活過。”

蔡瀾和倪匡、金庸、黃霑並稱香港四大才子,現在只剩了他一個。記者問,如果他們現在站在你面前,你最想跟他們說什麼?蔡瀾立刻笑着爆粗口“我丟雷老母!”爲什麼呢?“因爲他們走那麼快,都沒等我一起。”

2004年黃霑走,蔡瀾寫輓聯“一笑西去”,

2018年金庸走,蔡瀾寫的是“一覽衆生”,

2022年倪匡走,蔡瀾又寫“憶倪匡趣事”。

只有灑脫,不見悲切。

別人問他:你難道就沒有痛苦嗎?

他回答:痛苦分兩種,精神上的和肉體上的。精神上的痛苦是想出來的,不想,痛苦就沒了。肉體上的痛苦纔是真正的痛苦。人家砍你一刀,你一定會痛苦;女朋友走了,你認爲還有新的,就不痛苦。肉體上的痛苦,好解決呀!拼命吞必理痛(止痛藥)就是,拿來當花生吃就是。

他對美食、美色,從不內耗,將享樂主義貫徹到底,名言是“抵抗誘惑的唯一方法就是投降”。

生命到了暮年,范增向左,蔡瀾向右,通向的都是享樂,是極致自我的歸宿。

另一件事。

最近一篇《當一位北大教授成爲24小時照護者》刷屏,講述者胡泳是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一位典型的“三明治一代”,父親96歲高齡過世不久,母親85歲,患重度阿爾茨海默症,孩子尚未成年,自己處於事業巔峰期。

過去三年多,他從一箇中流砥柱的中年人,突然被推進另一種生活,每天強制勞動9小時,包括但不限於煮軟質食物、餵飯喂藥、清理痰漬和糞便、洗澡、擦拭、換尿布、換洗衣物牀單、隨時將打翻的物品歸位、跑醫院……而且黑白顛倒,因爲患重度阿爾茨海默症的老人沒有時間概念。

房間裡常年瀰漫着一股屎尿味,這就是人生真實的味道。

除了子女負重前行,被照護的老人心理負擔也非常重,而且往往越是尊嚴感強的人,這種尷尬和壓力就越大。

太沉重了,這是一個無解的話題。

▲圖源電影《困在時間裡的父親》

所謂好的方式,從來沒有定式。沒有子女的蔡瀾的養老觀可以被實現,是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那是一種應被祝福的豁達,也是一種不可複製的罕見。

就像我們很難站隊,李白極度的縱情沉醉,杜甫極度的苦澀憂思,夢與醒,哪種生活方式更好。

讓一個杜甫式的人去過李白千金散盡的生活,他大概率也不會幸福,肯定會活活焦慮死,反過來也是。

▲老頭diss剩女這個詞就不該出現,圈粉極了

所以,不必對贊不贊同蔡瀾式的養老觀耿耿於懷。

每個人重要的課題,是從中年開始就早做準備,從健康、經濟和心理層面,找到晚年相對有尊嚴的、心無掛礙的收梢方式。

願我們將來,能體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