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安永企業家｜專訪華測檢測萬峰：企業家需要着眼於長遠發展，擁有創新和擁抱變化的能力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郭曉潔 實習生劉夏菲 黃澤雲 廣州報道
12月12日，“安永企業家獎2024”在廣州隆重揭曉，十位獲獎者來自生物科技、醫療健康、人工智能、精密製造等具戰略意義的前沿領域。今年，評選活動以“提質增效 向新而行”爲主題，意在發掘、表彰以科技創新爲引擎，推動產業轉型升級，謀求可持續發展，在新質生產力征程上奮楫篤行的企業家典範。
本期，我們邀請到“安永企業家獎2024”獲獎者、華測檢測認證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兼董事長萬峰，做客21世紀經濟報道“Hi，安永企業家”欄目。
2003年，中國剛剛加入世貿組織，自此，中國製造業產值一路騰飛。
這一年，34歲的萬峰已從事質量管理工作多年，在中國走向世界經濟舞臺的步伐中，他洞察到“提升質量管理能力”在中國企業走向國際市場過程中的必要性，敏銳地捕捉到了中國製造業在未來的無限可能，這正是一個難得的時代機遇。因此，萬峰創造性地選擇了第三方檢驗檢測服務作爲創業賽道，華測檢測的創業故事由此開篇。
經過二十餘年的發展，華測已經成爲中國第三方檢測與認證服務行業的領先者之一，並開始在全世界各地佈局檢測業務。萬峰表示，華測要更進一步地，實現“成爲受全球認可的華人檢驗檢測品牌”的願景。
在萬峰看來，“變與不變”是企業發展的主旋律。一方面，創新和擁抱變化的能力是他眼中“企業家精神”的永恆內核。另一方面，在“應變”之外，企業也應有所“不變”。萬峰認爲，對於檢測公司而言，最需要堅守的原則是誠信。在戰略上強調誠信價值、在業務上利用與時俱進的技術手段輔助管理等成爲華測誠信的保障。
對於檢測行業的未來發展，萬峰則認爲，保持長遠的眼光非常重要。在他看來，檢測行業代表着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行業，其市場需求還將穩步持續增長。
《21世紀》：爲什麼會選擇第三方檢測作爲創業賽道，這與你創業前的經歷是否有關？
萬峰：在創業時，對於賽道選擇，我認爲首先需要考慮兩個問題。第一是未來需要什麼、社會需要什麼；第二是你擅長什麼。
我選擇第三方檢測作爲創業賽道，與我的職業背景有關。我從事質量管理出身，在大學畢業後就進入了實驗室測試領域，並在企業中積累了寶貴經驗。因此，我對這個領域和行業有所認知，且較爲熟悉。
其次，我認爲檢驗、測試和認證行業是富有前景的領域。在我創業之初，中國剛剛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我當時思考的問題是：中國企業未來成長的空間在哪裡？
我注意到，當時中國製造業生產總值在全球所佔比例相對較小，存在很大增長空間。因此，隨着中國製造業的發展，提高產品質量、保障產品安全以及滿足消費者對低碳、環保和安全的關注，將成爲企業必須面對的社會責任問題。這是未來中國企業需要補上的一課，也是中國企業走向世界必須經歷的過程。恰好，這也是我的專業領域。
基於這些考慮，我決定選擇第三方檢測這一生產性服務業賽道開始創業。
《21世紀》：深耕檢測領域二十餘年，中國檢測市場與國外有哪些不同？
萬峰：首先，從國內市場來看，中國的檢測市場雖然是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但其行業集中度較低，這一特點與當前的競爭環境密切相關。可以說，中國的檢測市場仍處於發展的初級階段，市場秩序尚不完善，社會公信力和市場發展水平還有較多的發展空間。
因此，我們在市場上仍然會遇到一些在發達國家難以想象的挑戰，例如管控假冒僞劣產品等問題。這些都是發展中的問題，需要我們投入時間去逐步解決和克服。而只有持之以恆地努力，才能讓我們在後面能夠做得更好。
第二個方面，中國企業在走向全球的過程中面臨着巨大的壓力，例如標準、技術層面的國際互認。儘管如此，我們仍需跟隨全球化的步伐，以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畢竟，我們要從衆多已經運營多年的企業中脫穎而出，關鍵在於“新”技術，並且對客戶需求有着更深入的瞭解。通過這些優勢，我們也在逐步走向國際市場。
《21世紀》：國外檢測市場發展比較成熟，對於一家正在推進全球化戰略的中國的檢測公司，你覺得未來哪些國家更加值得關注？
萬峰：首先還是歐美國家，因爲它們法制法規比較健全，市場比較成熟，和他們在一個市場競爭，有利於我們更快速地成長。
其次，我們也注意到很多新興的國家和地區，比如東南亞國家，華人華僑多，中國儒家文化對其影響深遠，所以他們骨子裡容易跟中國接近，對中國製造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另外還有一些新興市場也值得關注，比如同樣受儒家文化傳統影響的日本、韓國，以及一些金磚國家，尤其是像巴西、南非，這些國家潛力巨大。
《21世紀》：在複雜的市場環境中，怎麼樣才能讓檢測服務更好地適應不同國家的市場環境？
萬峰：這其實是受很多偶然因素決定的，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跟着浪潮走，才能面對不同文化所帶來的挑戰和機遇。
其實檢測行業是一個服務行業，它與製造業企業直接面向C端不同，我們要做的是讓更多B端客戶被C端接受、採納。其中，怎麼吸引更多C端的消費者認可我們的檢測結果和測試報告是很重要的。尤其在不同的文化、法規背景下，服務業比製造業更容易受到排斥。因此，檢測企業在全球範圍內想要取得的成功，相對製造業來說更具挑戰性。
不過，我們也在積極探索國際化道路，適應不同國家的環境。很早我們就按照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跟隨中國產業的擴散路徑，以及新興工業化的步伐，推進我們的國際化戰略。直到現在，華測都是一步一步邁出穩健的腳步。如今，我們還不敢講華測是位列全球檢測行業第一梯隊，但我們可以說是已經成爲國內行業龍頭企業。
《21世紀》：近年來也有越來越多企業進入檢測賽道，華測如何在穩紮穩打的步伐中快速適應市場變化？
萬峰：首先，我們很看好中國的資本市場，華測上市很重要原因就是想充分利用中國資本市場的優勢，另外我們也很看重在海外的投資。值得一提的是，通過併購的方式會比從零開始更加方便。可以藉助海外公司已有的資源和品牌影響力基礎，把中國經驗更好地帶向當地市場。
其次，我們也很關注在全球化進程中標準的問題，因爲中國產業是和中國一同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在開始制定標準，建設基礎設施，希望能建立一套更加統一規範的標準。在嘗試各種方法的同時，我們也在不斷吸納外界的意見，希望把中國標準變成全球標準，讓中國的經驗輻射到全球。
第三，我們要考慮尊重本地人的文化需求，因爲我們在全球範圍內的本地化都是服務當地客戶的，所以，我們需要吸納本地的人才經營。而要在這個過程中把握好平衡點既有難點但也有訣竅。
因爲全球的企業在進入市場時，都遵循着相同的規則，比如審視財務報表，確保報表的誠信度，而這就構成了全球商業領域的通用語言。我認爲，企業經營的思路與原則具有普遍性，中國企業和其他國家的企業並不存在本質上截然不同的經營模式。所以只要企業的底色是提供高品質的服務，精準地滿足顧客的需求，並且在此過程中實現盈利，那在全球化中就會保有企業的競爭力。
最後，除了尊重本地的文化，招納本地的人才以外，我們也要去尊重理解當地的法規和監管，處理好我們跟政府的關係，和客戶的關係。通過嚴格要求，獲得各國的政策支持與理解。
《21世紀》：對一家檢測公司而言，你認爲有哪些普遍認同的原則是必須恪守的？
萬峰：對於一家檢測公司而言，最需要堅守的原則是誠信，誠信是企業經營的基石，這也是我個人從事質檢工作30多年來的深刻體會。誠信不僅是個人的底線，也是企業的底線。在面臨成本壓力和利益衝突時，是否降低質量水平是一個考驗。我們公司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我們不會出具虛假報告。這個要求雖然聽起來簡單，但在實際操作中卻需要巨大的堅持和勇氣。
在市場中，存在一些不正當的競爭行爲，如報告造假等，這些行爲雖然短期內可能不易被發現，但長期來看會損害企業的聲譽和破壞市場的信任。因此，我們始終堅持按照質量標準來執行檢測，即使是產品質量已經非常成熟的行業，我們也不會放鬆對質量的把控。
此外，企業在發展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困難和挑戰，特別是在利潤和市場壓力下，如何堅守原則和戰略是一個考驗。我們需要在各個領域進行調整，儘管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但有時甚至需要退出某些市場，
爲了確保原則和戰略能夠貫徹到每個員工，我們採取了多種措施。首先，在戰略上明確哪些是不能做的事情。其次，我們不斷更新科技手段，採用各種工具來輔助管理。例如，在採樣環節，我們從最初的人工監督，發展到錄製視頻、使用全程監控和位置定位技術，以確保採樣的真實性和準確性。
我們還通過培訓教育和技術手段，不斷更新方法，以應對基層員工面臨的挑戰。在新的生產力和新領域的發展中，我們也在積極探索和創新。我們不僅向同行業學習，還向業界最好的企業學習。我認爲，生產性服務業也需要向新質生產力發展，這是行業未來發展的方向。
《21世紀》：創業至今，你對企業家精神的理解是否有發生變化？
萬峰：我個人非常喜歡變化，因爲變化是創新的一部分。在當今這個高度不確定性的環境中，擁抱變化和適應變化是我們必須面對的挑戰。對於公司內部的變動，如高層領導的退休或新成員的加入，以及公司進入新領域的不確定性，我都持積極的態度。在我看來，這些變化是積極的，我們應該從中尋找機遇並克服挑戰。
變化是不可避免的，有時它可能會帶來痛苦，但我們更應該從好的方面去思考，去適應這些變化。我自認爲是一個喜歡擁抱變化的企業家，也希望我們的團隊能夠如此。只有那些能夠適應變化的企業才能在市場中生存和繁榮。
從競爭的角度來看，我們公司還很年輕，只有21年的發展歷史。儘管年輕，但我們擁有巨大的潛力。我相信，只要我們繼續擁抱變化，積極尋找世界變化中的機會，我們就有理由成功。我們生長在中國，這是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中國人又以勤奮和努力學習著稱。有了這兩個優勢，我們沒有理由不成功。
無論市場如何變化，企業家精神中的這種適應性和前瞻性是始終不變的。我希望我們的公司能夠保持年輕和活力，不斷進步，最終成爲全球同行業中的頂級企業。
《21世紀》：擁抱變化是否是企業家精神中最重要的特質？
萬峰：從應對變化的角度來看，我認爲企業家最需要的特質是着眼於長遠發展，擁有創新和擁抱變化的能力。
以華測爲例，我們是創業板首批上市的企業之一，隨着時間推移，我們逐步攀升，到今年已歷經資本市場磨礪15年。我希望這種上升是一個平穩、安全且可持續的過程，而不是僅僅追求快速增長。着眼於長遠發展，這纔是我認爲企業家最需要的特質。
這種特質與檢測行業非常契合。我感到非常幸運，因爲我選擇的是一個可以持續發展的行業。檢測行業的本質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人們希望擁有更安全的食品、更潔淨的水和更高品質的產品。這是檢測行業存在的根本原因，因此檢測行業是一個穩定且不會隨經濟波動而消失的行業。
所以如果出現了經營的問題，那一定是我們做得不夠好。我們應該關注的是如何提高自身的服務質量，而不是試圖改變現實。經濟環境有好有壞，有起有落，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做得更好，這纔是企業家應該關注的核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