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臺張春新：職業經理人的去留之問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肖夏 重慶報道

張春新已經“休假”一個月了。

從6月開始，這位國臺老將就不再行使總經理管理職務，其擔任的國臺酒業集團總經理一職由副董事長葉正良接了過來。國臺方面當時對外表示：張春新只是休假。

一個月後，關於張春新去留的討論再次出現。當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7月11日向多位國臺內部人士求證時，一位管理層人士仍然給出了這一說法：葉正良只是暫時兼任，張春新還在休假。

但就在前一天，張春新又卸下了國臺的另一職務。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企業內部確認，7月10日國臺酒業內部下發了通知，聘任銷售公司常務副總經理湯旭爲貴州國臺酒業銷售有限公司總經理，張春新不再擔任該職。

2007年，受國臺股東方天士力派遣，加入天士力剛兩年的張春新來到茅臺鎮，從國臺酒業銷售公司副總經理起步。17年間，國臺從茅臺鎮的數千家酒企中脫穎而出，年銷售額一度突破百億元，成爲“茅臺鎮第二大醬酒企業”。

但在5月底國臺酒業集團迎來新任董事長後，便少有張春新公開露面、發言的報道，這引起了外界諸多猜測。時至今日，張春新是否離開，依然是白酒圈一個不大不小的“懸念”。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嘗試聯繫張春新本人，此外嘗試通過業內人士向其求證，均未能獲得迴應。

白酒行業這一輪調整期以來，頻現企業管理層調整的消息。在上一輪增長期建功立業的職業經理人們，面臨去留之問。

國臺功臣“休假”

在公開報道中，張春新上次代表國臺露面，是今年5月中旬。

他當時帶領着賽富基金創始管理合夥人閻焱等亞布力論壇企業家在國臺廠區參觀了一圈，主要介紹國臺的數字化、智能化釀造體系的建設成就。國臺酒從2023年開始贊助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希望拓展高端圈層資源。

緊接着在5月下旬，國臺出現了重要人事變動。5月21日的國臺酒業集團第二屆董事會第六次會議上，大股東天士力集團董事局終身榮譽主席閆希軍辭去了國臺酒業集團董事長一職，由閆凱境接任。閆凱境正是閆希軍之子，此前已任天士力集團董事局主席、國臺酒業集團董事多年。

文章提到，閆希軍是“站在戰略全局和長遠發展角度”作出這一決定，“旨在進一步推動國臺領導團隊年輕化，適應國臺新時期發展需要。”

張春新也以國臺酒業集團總經理身份出席了這場董事會，並作《2023年度經營報告》。但同一場會議上又提出，國臺決定組建創新生產力中心，圍繞制定創新生產力戰略、打造智能釀造技術標準體系、完善酒體頂層設計、推進組織機制創新和創新服務模式等開展工作。閆希軍擔任創新生產力總師，併兼任國臺研究院院長。

很快業內傳出了張春新或離開國臺的猜測。多家媒體6月中旬報道，國臺酒業內部下發了一份閆凱境簽發的文件，稱爲保障經營活動有序進行，在總經理張春新休假期間，副董事長葉正良兼任總經理職務，並行使總經理職責。

6月26日舉行的集團年度股東大會上，張春新也沒有出席，會議由閆凱境主持。針對2024年工作，會上提出要堅持“直面競爭、問題導向、穩中求快、以快促穩”“提高市場份額和銷售收入，同時嚴控風險穩健經營，力爭儘快穿越週期、重回百億”。

而在今年1月的2024年經銷商大會上，張春新介紹2024年工作基調和總思路時則表示，“不求速度多快，但要基礎更牢、質量更好。”

國臺曾經一度達到百億規模。2017年到2020年，國臺年營收從5.73億元、11.76億元、18.88億元一路上升至40.05億元。2022年初的經銷商大會上，國臺更是宣佈2021年取得了含稅銷售額過百億的佳績。

張春新當時表示，2022年的目標是含稅銷售額115億元，“不追求高速度”。也是這一年開始，“醬酒熱”顯著降溫。國臺酒從那之後未再披露過年度銷售額。外界普遍認爲其2022年開始銷售有所下滑。

此番股東大會上“重回百億”的表述，也印證了外界看法。

“首先保證經銷商賺錢”

張春新的職業經理人生涯，與國臺高度綁定。

2005年，33歲的張春新離開體制，加盟天士力集團。幹了兩年總裁高級秘書後，他2007年來到國臺酒業。這是天士力從1999年便開始佈局的白酒業務。

張春新到來後，先是從銷售公司副總經理幹起，2009年起成爲國臺酒業集團及其前身董事、總經理。很快，國臺酒提出了“醬香新領秀”的定位，其背景是茅臺2008年營收首次反超五糧液，吸引更多資本涌入茅臺鎮。提前多年佈局的國臺，從產能、儲酒再到品牌定位，都佔據了先機。

2007年至今，國臺酒業早已從當年闖入茅臺鎮的業外資本，轉變成“茅臺鎮第二大釀酒企業”。其目前擁有國臺酒業、國臺酒莊、國臺懷酒、國臺茅源四個基地，年產能5.6萬噸，在整個醬酒行業位居前五。其大單品國臺國標酒，強調真實釀造年份，也成爲區別於同行的品牌標誌。

時常代表國臺出面的張春新，也得到了業界的高度評價。不少圈內人都認爲，張春新能言善道，公開發言邏輯清晰、表達風趣。有行業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評價，“張很有人格魅力”。

2013年，白酒行業進入調整期，此後一兩年大批酒廠紛紛減產、裁員，一些如今已是百億規模的名酒也在其列。國臺當時頂住壓力，提出了四句話：投糧不減、員工不裁、薪酬不降、擴產不停。

2022年以來，醬酒熱持續降溫，各方關於行業前景的看法再度分化。2023年成都糖酒會上，張春新說，“現在又到了調整期，還是這四句話。行業、企業雖然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並不可怕，要審時順勢、積極作爲、不急不躁、強基固本、穩健發展。”

進入新一輪調整期以來，張春新也多次對經銷商釋放“善意”。

在去年糖酒會上，張春新表示，“行業好的時候，廠商一起多賺點錢，行業調整的時候，首先保證經銷商賺錢，把經銷商扶持好，廠商一起服務好消費者，才能實現可持續健康發展。”

在今年初的經銷商大會上他也表示，“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讓經銷商賣酒更容易些、賺錢更容易些、賺得更多些，通過讓經銷商賺錢，助力國臺的高質量發展。”

調整期頻現管理層變動

繼續依靠傳統的經銷商體系，能否讓國臺更快重回“百億時代”？

這一輪行業調整期，已經有一批知名酒企出現了管理層變動，包括茅臺、酒鬼酒、水井坊、捨得、金徽酒、順鑫、丹泉、洋河等都出現了高管乃至一把手的調整。有的酒企已經兩年換了三任總經理。

不同管理者，自然會有不同的經營思路和戰略規劃。

在上述5月的董事會和6月的股東大會上，閆希軍和閆凱境講話時都提到了“轉型”。

閆凱境在當選董事長表態發言時提到，國臺取得今天的成績，核心是正確戰略的有效執行，是用製藥的理念、技術和方法推動傳統釀酒產業創新變革。

針對下一階段發展，他提出的要求包括“要全力打造智能產業，依託酒行業直接鏈接C端的突出優勢，圍繞智能製造、數字供應鏈、數字化營銷、自中心創造等智能產業核心特徵做文章。”

外界有觀點認爲，強調C端、數字化營銷，預示着國臺可能會進一步推動渠道向直銷轉變，擔心對經銷商業務會造成影響。

在白酒行業，經銷商們高度關切換帥動作，原因在於新管理層往往對原有政策不認賬，過往的市場投入變成了沉沒成本。

當然，也有行業人士指出，管理層調整後都會推出新的戰略規劃，目的是爲了打破既有的利益關係，強化對渠道和價格的管控力，找到新的發展動能。

國臺對於終端的重視程度，確實在提高。

閆希軍在上述6月末股東大會上提出，市場端要完善渠道，強化終端網絡開發，堅持全產業鏈數字化運營，不斷優化消費者的產品和文化體驗，打造符合白酒產業變革要求的新營銷模式。

不過經銷商對於當前的國臺，依然是不可或缺的，管理層也表達了重視。

國臺銷售公司董事長劉宏偉在同一場股東大會上就提到，國臺銷售端要主動順應行業競爭的外部環境，要積極推動傳統團購模式向渠道終端模式轉型，大力扶商優商挺商，做到企業與經銷商共同成長。

國臺與經銷商尤其大商一直關係深入。在2020年申請IPO時，曾有一大批經銷商通過入股間接成爲國臺擬上市公司的股東。但在2021年中主動撤回IPO後，國臺的上市進程就一直未見下文。股東方、管理層和入股的經銷商，都未能享受到財富增值的盛宴。

但在貴州省每年發佈的上市掛牌後備企業名單中，國臺已經連續多年上榜，包括2024年的最新名單，這意味着國臺一直沒有放棄上市的計劃。此外，去年也一度有消息稱國臺考慮赴港IPO。

不管是等待A股酒企上市政策鬆動，還是轉戰港股，都需要交出一份業績向好的報表。然而在當前的白酒消費環境下，對任何酒企而言，“既穩又快”都並非易事，這不僅要看自身努力，也要考慮大環境。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股東方、職業經理人還是經銷商，各方思路能達成一致，纔是穿越週期的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