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小學堂／民主象徵淪獨裁者 孟加拉變天

孟加拉前總理哈希納八月五日請辭離境，首都達卡的抗議羣衆歡欣鼓舞，一旁的哈希納肖像遭到損毀。（美聯社）

>爲反對一項公務員職缺配額制，孟加拉學生抗議潮在七月蔓延，時任總理哈希納卻動員軍警甚至反恐單位上街，同月就有多爲年輕人的逾兩百人被殺害。一度散去的示威在宵禁和通訊限制鬆綁後復燃，哈希納終在八月五日請辭並出逃印度。她共計執政逾廿年，曾是支持民主的象徵人物並領導經濟成長，近年卻轉趨獨裁、打壓異己，最終嚐到民怨反撲。

國父之女 曾反對軍事獨裁

前述配額制將相對誘人的過半公務員缺額保留給幾種特定羣體，包括參與脫離巴基斯坦獨立戰爭的退伍軍人子女。英國廣播公司（BBC）和紐約時報指出，學生對此制度的怒火也反映廣泛的經濟壓力。新冠疫情後孟加拉生活成本增加，通膨飆升；國家外匯存底銳減，外債卻大增。哈希納本想照例高壓鎮壓抗議，未料成爲政權終結導火線。

其實哈希納首次就任總理時，一度象徵孟加拉對更美好、更民主未來的希望。現年七十六歲的她，一九四七年出生於穆斯林家庭。其父親拉曼被譽爲孟加拉國父，帶領該國在一九七一年獨立並擔任首任總統。然而拉曼和其多數家人在一九七五年的軍事政變被暗殺。哈希納和妹妹事發時人在國外，逃過一劫。

歷經一段印度流亡後，哈希納在一九八一年回國，領導她父親曾經隸屬的「人民聯盟黨」。在軍事獨裁者厄夏德統治期間，她曾和其他政黨攜手參與宣揚民主的街頭抗議，很快成爲舉國知名指標人物。一九九六年，哈希納首度獲選爲總理。

著名孟加拉法界社運人士兼憲政律師馬里克說，當時在政變、暗殺頻傳的孟國政界，哈希納帶來新氣象，豈料她後來變成比以往軍事獨裁者更專制的「文官獨裁者」，如今孟國總算擺脫獨裁。孟加拉臨時政府現由該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尤努斯主導。

連任失敗 重掌權變了個人

哈希納第一次擔任總理時作風民主。她曾和鄰國印度簽訂水資源分享協議，並和東南部的部族動亂分子籤和平協議，受到肯定。但同時，哈希納政府也被批評疑似涉入貪腐商業交易，並過度屈從印度。二○○一年國會大選後，她的總理大位被曾經的政治盟友、孟加拉民族主義黨（ＢＮＰ）的吉亞取代。

哈希納和吉亞同爲政治望族的女繼承人，觀察家指出，這兩人的激烈鬥爭導致公車炸彈、人員失蹤和法外處決在孟加拉成爲常見光景。在野的時候，哈希納曾多次遭逮捕、數度遇刺，她的聽力在二○○四年一起未遂刺殺中受損。她還歷經被人脅迫流亡，也被控多起貪污案。

二○○九年，哈希納回鍋出任總理。但紐時分析，這時的她似乎受到較黑暗的本性驅使。她的父親拉曼身亡前被控試圖將國家變成一黨獨霸，哈希納這次開始着手落實這個遺志。馬里克說，一向認爲哈希納的個人創傷反映到她的政治行爲和活動上。

近年哈希納政權由兩大支柱維繫：一方面無情鎮壓反對勢力，另一方面也強化觸角廣泛的酬庸網絡，讓人們爲了保護自身利益，一併鞏固哈希納地位。維權團體估計，哈希納近十五年執政間，至少發生六百起人員「被消失」，數百人遭受法外處決。

經濟失色 反對派捲土重來

哈希納主政下的孟加拉達成驚人經濟成就，包括經濟成長率超過印度。過去十年，孟加拉人均收入翻了三倍，世界銀行估計近廿年來，該國超過二五○○萬人脫離貧窮。哈希納政府也展開大型基礎建設計劃，包括斥資約卅億美元、橫跨恆河的巴德馬大橋。

但哈希納作爲國家經濟轉型舵手的形象早已破滅。該國對服飾業的過度依賴昭然若揭，不平等加劇、物價上漲。年初孟加拉國會大選前，反對陣營在去年曾展現捲土重來跡象，核心關切即是正趨停滯的經濟。但哈希納出手打擊反對派動能，也讓政敵受制於數十件甚至數百件官司，他們還得面對親哈希納的法官。

今年稍早哈希納再贏得五年任期，政權看似穩如泰山，但最終仍不敵民衆的抗議潮。示威人數八月四日達到高峰，要哈希納爲先前流血衝突負責。哈希納又以暴力迴應，近百人再遭殺害。直到大勢已去，她纔在五日搭上軍方直升機，再度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