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超思案造成的損失豈止只有五億

農業部以專案進口，不當的干預市場，不但破壞市場機能，扼殺國產雞蛋產業，甚且指定特定廠商獨家訂單，創造競租機會，錯誤的政策造成的損失豈止只有五億。政府應以超思案爲殷鑑，全面檢討相關制度。圖／本報資料照片

去年備受爭議的超思案，監察院趕在8月最後一個上班日公佈調查結果，認定農業部總總缺失，導致相關損失逼近5.3億元。然而這僅爲表面上的數字，實際的負面衝擊遠超過於此。

根據該調查報告，政府專案進口雞蛋數量過多，遠遠超出市場需求。又因農業部未先行分批辦理銷燬，至2023年9月27日逾期雞蛋累計達5,429萬餘顆，農業部始於同年9月25日指示畜產會辦理銷燬作業。依審計部估算，每存放1日需增加倉儲費用16萬餘元，徒增冷凍倉儲成本；最終逾期雞蛋於今年4月19日全數移置堆肥場處理，耗費冷凍倉儲及銷燬費用計9,130萬元，若加上雞蛋原採購平均成本每顆7.6元，則整體損失費用高達5億2,997萬餘元。該報告估算損失相當保守，完全忽略了對產業的衝擊與檯面下的競租損失。

首先是對我國雞蛋產業的負面影響，前年起禽流感在全球肆虐，蛋雞染疫問題最嚴峻，數以億計的蛋雞遭到撲殺，雞蛋供給大減。美、日等重災國的政府，均相信市場機制，並未加以干預，經過時間的推移，即順利解決問題。

以日本爲例，疫情間撲殺數千萬只家禽，尤以蛋雞爲大宗，短期間因供給不足，需求推升蛋價大漲。引用日本家禽協會網站數據，2022年東京中等大小雞蛋的每公斤年均價爲210日圓，於2023年4～6月雞蛋短缺高峰時期，價格竟飆漲至350日圓之譜。

不過日本政府並未干預雞蛋市場，也不曾補貼外國雞蛋進口，由價格機制自行調控。價格上漲鼓勵相關企業加速增加產量，使得供給逐步提升，推動蛋價持續下滑，當年12月已經跌至247日圓，今年前七月更已回落至200日圓，完全回覆至過去的水準。

相反的，我國作法則是採積極干預市場的作法，依據監察院報告，即使民間可自行進口，且國內企業於去年5、6月間已自行進口計5,128萬顆蛋，農業部卻還繼續採購外國蛋，同期專案進口量1.6億顆蛋，實際雞蛋供給量超出預估量1億2,523萬顆。供給大幅增加，迫使蛋價下滑。

看似政策生效，去年9月21日時任農業部代理部長陳駿季（現已真除）赴行政院會報告「進口雞蛋專案成效與精進作爲」，還宣稱專案進口農業部僅補貼5.7億元，創造整體政策效益達到60億元，效益高達10倍以上。他的算法是，專案進口使消費者每顆雞蛋減少2.2元支出，而3月到7月共銷售30億顆蛋，可見創造整體政策效益達到60億元以上。

殊不知，農業部創下補貼進口雞蛋，打擊國產雞蛋的惡例，所謂的60億元效益，就是移轉國產雞蛋利益的結果。蓋若未實施專案進口，蛋價就應隨之漲價，讓蛋雞產業增加66億元的獲利。而且這還是農業部刻意影響「雞蛋產銷預供調配會議」下，壓抑批發價與產地價的結果（缺蛋高峰期市價每臺斤已達百元，但臺北市蛋商公會公告批發價僅55元），造成蛋雞產業收益進一步減少，也降低產業擴大產蛋的誘因，延長供給回覆的時間。相關損失難以計數，至少都是百億以上。

另一個看不見的損失爲「競租成本」（Rent Seeking Cost），監察院報告揭露，早在2022年超思有限公司尚未設立登記前，農委會（2023年8月才改製爲部）即與該公司合作進行雞蛋採購相關作業，辦理雞蛋緊急調度相關計劃；並且對於專案雞蛋數量及品質，均未進行驗收；且容許超思公司先行墊付進口雞蛋貨款，並於付款後、交貨前，以代墊貨款匯款單據向該會請款等各種違法與牴觸契約的行徑。

即使雞蛋採購是否適用《政府採購法》容有疑義，從農委會到改制的農業部仍以不適用該法爲由，得指定少數公司辦理如此龐大的雞蛋進口量，並由單一公司執行2022年下半年2,500萬餘顆的日本雞蛋與2023年最大筆的8,600萬顆的巴西雞蛋進口，涉及的獨佔利益極爲可觀。

當有鉅額的寡佔（尤其是獨佔）利益，且又可由決策者主觀決定，爲爭取超額利潤（經濟租），就可能吸引人們以遊說與賄賂等「非生產性交易行爲」競逐其利益，競租行爲對社會生產不具貢獻，因而造成資源浪費。

由上述分析可知，農業部以專案進口，不當的干預市場，不但破壞市場機能，扼殺國產雞蛋產業，甚且藉緊急採購名義，排除《政府採購法》，指定特定廠商獨家訂單，創造競租機會，錯誤的政策造成的損失豈止只有五億。政府應以超思案爲殷鑑，全面檢討相關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