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沃爾茲在民主黨大會落淚,意義重大

傑出的作家、幽默家和散文家馬克·吐溫呼籲我們用他的名言來解放自己:“唱歌吧,就像沒有人在聽;去愛吧,就像從未受過傷;跳舞吧,就像沒有人在看;生活吧,就像這是人間天堂。”

而這正是俄亥俄州州長蒂姆·沃爾茲和格溫·沃爾茲 17 歲的兒子格斯·沃爾茲在 8 月 21 日(星期三)舉行的最近一次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所展現出來的。當時,他的父親站在舞臺上接受了其所在政黨提名,成爲美國下一任副總統。

格斯,喜悅的淚水順着臉頰不停地流淌,似乎被一種神奇的力量從座位上托起,他反覆向所有在場的人宣佈:“那是我爸爸。那是我爸爸。”

那一刻的感染力在整個大廳中迴盪,成爲了全世界矚目的一刻。這是一個自由且充滿愛的表達時刻,對抗了針對出生時被認定爲“男性”的人的父權制約束這座“大山”。

格斯因其歡快的熱情獲得了近乎普遍的支持,儘管有一些人,主要是右翼批評者,試圖羞辱他。比如,保守派評論員安·庫爾特在 X 上發表了一篇有關格斯反應的文章,標題爲:“談談奇怪......”

當 Coulter 發現 Gus 被診斷患有包括非言語學習障礙、多動症和焦慮症在內的神經發育差異時,她最終刪除了自己的帖子。而他自豪的父母 Tim 和 Gwen 稱此爲他的“秘密力量”。

“我們愛我們的 Gus,”Tim 和 Gwen Walz 在 2024 年 8 月向《人物》雜誌表示。“我們爲他成長爲這樣的人感到驕傲,我們很高興能在這段旅程中有他陪伴。”

我認爲 Gus 的父母所提及的“秘密力量”,是他能夠做自己的能力,比如“唱歌時仿若無人傾聽,去愛時仿若從未受傷,跳舞時仿若無人觀看,生活時仿若身處天堂。”

Rev. Sean Harris 來自北卡羅來納州費耶特維爾的貝瑞安浸信會教堂,於 2012 年 4 月 29 日週日的佈道中大聲且激烈地講道,聲稱父母必須在孩子身上強制施行嚴格的性別角色行爲,這是他們對上帝的職責。

“爸爸們,”Harris 命令道,“當你們看到自己兒子手腕無力垂下時,就走過去,把他的手腕掰正。像個男子漢!給他狠狠一拳。”

他指示父親們對兒子們講:“行不?你不能那樣表現。你是上帝造就的男性,你就得有個男性的樣子。”

他還告知父母,他們應當“像踩死一隻蟑螂那樣打壓這種行爲。”

對於教導女兒的父母,Harris 大喊着並揮舞手臂:“當你們的女兒表現得太像男孩子時,你們要約束她,然後說,‘哦,不。哦,不,親愛的。你可以參加體育運動。去參加。以榮耀上帝的方式去參加。但有時你得表現得像個女孩,走路像個女孩,說話像個女孩,聞起來像個女孩,這意味着你得美麗。你得有吸引力。你得打扮自己!’”

儘管他後來收回併爲自己言論的語氣道歉,但他重申了自己的基本前提“父母有責任保持上帝在他們身上創造的性別差異。”他說,這是一個他永遠不會道歉的信息。

儘管哈里斯的語言和語氣都很極端,但他所倡導的,恰是我們大多數人一生中都極爲自覺且謹慎接受的教導。

性別角色(有時也稱作“性角色”)涵蓋了一系列與我們出生時所被指定的性別相關聯的、由社會定義的角色和行爲。

這在不同文化中可能存在差異,並且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一種是“男性化”,具備歸因於男性的品質與特徵。另一種是“女性化”,擁有歸因於女性的品質和特徵。

第三種性別角色,在我們的社會中鮮少被容忍,至少對於那些出生時被認定爲“男性”的人而言,是一種“雌雄同體”,融合了假定的男性(andro)和女性(gyne)的特質。

據社會理論家朱迪思·巴特勒(Judith Butler)在其 1990 年所著的《性別麻煩:女權主義與身份的顛覆》中所言,“性別”被塑造爲一個動詞(一種反覆的行爲),

巴特勒寫道:“一個人所做出的行爲,一個人所展現的行爲,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在這個人到達現場之前就一直存在的行爲。”

矛盾的是,儘管肖恩·哈里斯牧師宣稱“性別差異”乃上帝所賜,但他要求父母儘早遏制孩子任何形式的性別越界之舉,由此背叛了自己的論斷。

性別角色維繫着社會的性別歧視架構,異性戀主義則強化了這些角色。例如,對於任何超出其指定性別角色的人,不論其實際性身份怎樣,都會使用像“同性戀”、“女同性戀”、“同性戀者”(“談論怪異......”)這類稱呼。

社會將這些象徵性的長矛刺向任何違背既定且社會建構的行爲規範之人的內心,攻擊那些常被社會視作其性別叛徒的人。

在我們的社會裡,所有人,不管我們被指定的性別怎樣,都承受着“男性/女性”二元論的沉重包袱——沒錯,是包袱。

出生時被認定爲男性的人,被鼓勵要獨立、有競爭力、以目標爲導向,並且不能感情用事,要重視身心方面的勇氣和堅韌。

另一方面,出生時被認定爲女性的人,會被教導要善於照顧他人、情感豐富、心思敏感且善於表達,卻要忽略自身的需求。

社會要求男性必須“掌控全局”。他們不能太流露自己的感情,就算有了感情,也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他們得“保持沉着”並“忍住”。他們不能顯露出脆弱、笨拙或者疑慮。

他們必須“佔據優勢”,不管是在牀上還是其他方面。

在男性和男子氣概的融合當中,社會維持着嚴格把控的等級制度:處於頂端的是所謂的“阿爾法男性”,這類領導者的特點是有着過度膨脹的自信,以及身心方面的堅韌。

他們的競爭意識極強,獲勝這一目標比所競爭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他們覺得以下這些屬於弱點:智慧、同理心以及強烈情感的表現(除了憤怒和暴怒)。

他們有存在感(佔據着他們所佔據的空間,被視作在身體上占主導地位且有男子氣概)。

溫柔或者脆弱的跡象只允許在角鬥士的競技場上、醉酒時以及性衝動時,由其他團隊成員表現出來。

另一方面,所謂的“貝塔男性”被阿爾法們當作追隨者:其貌不揚、缺乏自信、規避風險和對抗、沒有存在感和魅力,還會在公衆面前流露情感。

儘管對於所有男性而言,最終都無法達成,但男子氣概這隻具有欺騙性的兔子,在父權制的電線上,圍繞着他們的生活軌跡循環,提供了諸如控制、安全和獨立之類誘人的優厚獎勵,可這只是爲了鼓動在競賽中永遠競爭,讓所有男人去追逐那隻難以捉摸的兔子。

一些男孩和男人把這種社會規定的男子氣概的幻覺內化到了極端,形成了自我毀滅且有害的過度男子氣概。

當他們在這條道上不停地跑時,總會跌倒,一路上既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

他們積累併產生了挫折感,進而變成怨恨,接着是憤怒,往往是暴怒,因爲他們永遠沒法真正實現、抓住並享用所承諾的父權制誘餌。

對於那些倖存下來的男人和男孩,社會的主宰者對待他們的方式,就如同馴狗師對待過度勞累的灰狗那般。他們被跟蹤、控制、利用、浪費,最終被屠殺。

女孩和婦女同樣在父權制的統治體系中長大,當然也不能免受這些信息的內化影響,因此,她們常常相互勾結,逼迫男性加入並留在這場競爭裡。

強制性的男子氣概,當它達到有毒的過度男子氣概的程度,甚至在此之前,就要求所有男孩和男人放棄批判性思維,永遠不要挑戰這個體系。爲了諸如安全、支持和同志情誼之類的一些承諾,以及父權制統治和控制體系的追隨者自動享有的特權,他們失去了個性、道德和倫理指南針、情感以及正直和人性。

走向極端的話,這往往會引發暴力。在國際層面上,這會引發戰爭。

幸運的是,新一代被指定爲男性、女性、雙性人以及跨性別者正在通過革新以前對性別認同和表達的概念來挑戰這個體系。他們勇敢地對這種性別規範和異性戀至上的社會神話,以及社會強加給我們所有人的、由性別腳本所設定的框框提出質疑。

他們打開了這些框框,使得我們所有人最終能夠消除二元對立的性別現狀,展示出在一個巨大的性別連續體上表達自己的可見方式和選擇,這個連續體不依賴於分配給我們的性別,這種分配是由他人強加和強迫給我們的。

他們的故事和經歷有很大的潛力將我們帶入一個未來——一個在性別光譜上的任何人和所有人在任何地方都能自由生活的未來,不受社會禁忌和性別文化規範的束縛。這是一個我們所有人不受約束的表達都能夠在我們身上得以存在和蓬勃發展的未來。

我們都像格斯·瓦爾茲一樣生來就有類似的“特殊力量”,但不幸的是,在我們許多人身上,我們的社會在我們生命的早期,無論是從字面上還是比喻的意義上,都把它從我們身上剝奪掉了。

格斯·瓦爾茲(Gus Walz)以及蒂姆(Tim)和格溫(Gwen)的綜合育兒方式有非常寶貴的東西可以教給我們所有人:我們出生時被賦予的性別與我們身體和情感的表達毫無關聯,我們在步入生活時所接收到的性別腳本早在我們出生前就已編寫完成,與我們究竟是誰以及我們的人性幾乎沒有任何關係。

感謝瓦爾茲一家,爲超越並重新書寫性別腳本從而解放我們所有人樹立了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