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光伏：跌破成本價仍逆勢擴產 技術抉擇“生死一線間”，誰將最終勝出？

每經記者：朱成祥 每經編輯：魏官紅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得不轉換賽道，就是賭唄。”4月22日，光伏行業從業者李勇（化名）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感嘆道。其所在的公司正積極向N型異質結轉型，儘管目前公司總體招人很少，但異質結項目依然缺人。

轉換賽道的背景，是2023年以來N型快速替代P型。據InfoLink統計，2023年P型和N型市佔率分別爲71%和27%。而2024年預計N型將全面替代P型，市佔率或高達近79%。

在光伏各個產業鏈面臨產能過剩的當下，各家企業都在密切關注技術發展走勢，並積極佈局。據草根光伏數據，3月20日至4月20日，硅料、硅片、電池片和組件四大製造環節簽約、開工、投產項目數達到24個，披露的總投資額達到2180.5億元。

爲何光伏過剩之下，仍有大量企業選擇擴產？或許，這些企業篤信這輪產能過剩很大程度上是結構性的，是新的N型產能替代舊的P型產能。

硅料、硅片跌破成本線

虧本與煎熬，想必是當下光伏企業的心理寫照。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硅業分會（以下簡稱“硅業分會”）3月27日表示：“下游硅片庫存35GW以上，硅片價格跌破現金（成本）。”

4月17日，硅業分會稱：“目前硅料價格已跌破企業生產成本，達到部分企業現金成本。”

電池片方面，硅業分會4月18日稱：“本輪博弈，電池環節率先調整，因此截至目前基本做到盈虧平衡，相對其他環節略有優勢。”

2023年10月，隆基綠能（601012.SH，股價19.25元，市值1459億元）中國地區部總裁劉玉璽曾表示：“光伏組件的產品價格已經非常低，如果跌破一元，意味着完全跌破了成本價。”

而根據InfoLink數據，4月17日，182mm單晶PERC組件（雙面雙玻）價格爲0.880元/瓦，210mm價格爲0.900元/瓦；N型方面，182mm單晶TOPCon（隧穿氧化層鈍化接觸）組件（雙面雙玻）價格爲0.940元/瓦，210mm單晶HJT（異質結）組件價格爲1.150元/瓦。

簡而言之，除了210mm單晶HJT組件，其餘均跌破一元。不過，HJT組件成本也相對較高。可以看出，硅料、硅片、電池片、組件四大環節中，唯有電池片能做到盈虧平衡，其餘三大環節均跌破成本線，可見行業產能過剩之嚴重。

4月18日，晶澳科技（002459.SZ，股價14.77元，市值488.84億元）相關負責人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目前的光伏行業產能過剩屬於階段性、結構性過剩，在光伏發展的過去20多年中，產能過剩屬於常態。光伏行業的產能過剩受到市場需求、技術迭代、政策調整和行業競爭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的實現程度和速度存在不確定性，且產能過剩問題的根本解決還需要行業內部的自我調整和市場機制的優化。”

關於硅料環節，合盛硅業也於4月18日回覆記者稱：“當前多晶硅行業的產能過剩，主要表現爲結構性過剩。”

合盛硅業補充表示：“2022年，光伏產業各環節擴產提速，多晶硅吸引大批投資者進行投產建設。進入2023年後，新增產能陸續釋放，國內多晶硅供給量大幅增加，進而導致價格出現回落。在此背景下，多晶硅行業短期出現供過於求的局面。”

過剩：結構性、階段性

儘管多個環節跌破成本價，光伏行業仍在積極擴產之中。

中新社報道，4月11日，宏翎硅材料（烏魯木齊）有限公司年產10萬噸高純晶體硅項目在米東區舉行開工儀式。該項目總投資95億元，佔地約1285畝，計劃分爲兩期建設，投產後預估年產值可達80億元。項目主要產品爲太陽能級高純晶硅和半導體用的電子級多晶硅，達產後，在光伏領域將提供可用於N型單晶的高品質多晶硅。

揚州發佈顯示，當天（4月15日）開工的新霖飛太陽能組件智能製造項目總投資100億元，主要從事N型210-TOPCon組件產品的生產、研發和銷售，項目分兩期實施，全部建成後組件總產能將達到10GW。

另據安慶晚報，4月3日下午，在第三屆中國宜商大會上，簽約的項目有總投資60億元的桐城市上海熠照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年產6GW異質結電池和6GW雙玻組件。

可以看出，新擴產的項目大多瞄準了N型賽道，包括N型硅料以及N型電池片、組件。

這是因爲，2023年N型市佔率的快速提升。晶澳科技相關負責人表示：“N型技術相較於P型技術，具有更高的轉換效率和更低的衰減率，這使得N型產品在市場上更具吸引力，市場佔比正在快速提升。光伏產業正處於由P型技術向N型技術過渡的時期，N型技術需求的增長正在推動P型技術的快速退出市場。光伏行業的產能過剩問題受到市場需求、技術迭代、政策調整和行業競爭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技術迭代推動了光伏行業的結構性變化，同時也帶來了行業發展的新機遇。”

合盛硅業也認爲：“從產品類型上看，當前光伏電池技術正在由P型轉向N型號，在此趨勢下，當前P型硅料供過於求，而N型硅料供應仍然緊俏。未來，隨着N型電池產能落地，N型硅料的需求也將快速增加。也就是說，當前多晶硅行業產能過剩，主要表現爲落後產能的過剩。”

其補充表示：“在市場競爭方面，由於N型電池已證實具備相較於P型更高的光電轉換效率、更廣泛的應用場景，在終端需求的推動下，N型硅料的需求將快速增長。”

出路何在？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當下光伏行業面臨激烈的價格戰，但是行業整體仍保持增長。即光伏需求持續增長，不過產能擴張速度顯著快於需求增長。

InfoLink表示，2024年全球需求規模整體仍呈現確定性增長，全年組件需求有望來到492GW，預測增幅約爲6%—15%。展望今年，預計中國組件需求講達245GW—255GW，相較去年成長約7%—11%，增長雖明顯放緩，但市場規模仍十分龐大，仍可期待今年中國市場發展。

通過市場規模的增長，能否部分緩解產能過剩？晶澳科技相關負責人認爲：“雖然光伏行業當前面臨產能過剩的挑戰，但全球市場的需求增長潛力有望逐步消化這些過剩產能，特別是在技術進步、成本降低、政策支持和新興市場發展的推動下。然而，這一過程可能需要時間，並且需要行業內部的積極調整和市場機制的優化。”

通過價格競爭，若能使得部分中小廠商退出，是否有利於緩解產能過剩。對此，晶澳科技相關負責人認爲：“對比供需看，隨着落後產能陸續退出，庫存逐步消化，全球市場需求的進一步增長，供需關係有望逐步迴歸合理水平。在行業調整期，擁有核心技術和市場競爭力的企業將更容易渡過難關，而缺乏核心競爭力的企業則可能會被淘汰出局。”

其補充表示：“光伏行業部分玩家的退出可能會對產能過剩問題產生一定的緩解作用，在產能優化、市場集中度提升、市場平衡、供應鏈整合、促進產業升級等方面產生影響，併爲行業的整合和發展提供新的機遇。然而，這一過程需要政策引導、市場調節和行業內部的自我優化相結合，以實現健康、可持續的行業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在N型路線中，也有異質結和TOPCon之爭。而技術路線的選擇，或許也將對企業的未來發展帶來重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