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說》上映30週年,你還記得哪些經典情節?
今年是昆汀·塔倫蒂諾的代表作《低俗小說》上映30週年,很多電影節展都做了紀念放映,來紀念這部經典的影史佳作。
我是在6月的上海國際電影節重溫了這部影片,觀感仍是超級棒。
而10月14日也是本片北美首映的日子,《綜藝》則發表了一篇長文,採訪了諸多影片的主創,講述了很多幕後的故事,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這部影片,是怎樣獲得如今的成績的。
爲了紀念《低俗小說》的影響,《綜藝》與超過20名電影演員和工作人員進行了交談,我們手握超過100頁的採訪內容,決定將這次回顧分爲兩個部分。本文涵蓋了電影的構思和發行,另一個部分將深入探討製作的細節。
《低俗小說》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80年代末,當時昆汀·塔倫蒂諾和本片另一個編劇羅傑·阿夫瑞在南加州的錄像帶租賃商店Video Archives一起工作。
羅傑·阿夫瑞(聯合編劇,原創故事):
《低俗小說》的最初構思是,我們將由三位不同的電影人拍攝三部短片。
我會拍一部,昆汀會拍一部,我們還有一個朋友亞當·裡夫金,他也會拍一部。我寫了一部名爲《混亂統治》的劇本,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小短片擴展成了一部長片劇本。《落水狗》也擴展成了一部長片劇本。亞當從來沒有寫他的,而《低俗小說》在一段時間內似乎是不會發生的事情。
丹尼·德維託(本片執行製片人):我與昆汀進行了一次私人會議,大概談了六分鐘後,我就說:“我想立即達成合作。”
昆汀稍微愣了一下,然後他說好,我和他就達成了交易。那時候我還沒看過《落水狗》,因爲影片還在製作中。
羅傑·阿夫瑞:昆汀拍了《落水狗》之後,他收到了各種特別酷的製片項目的邀請。
但他有一天打電話給我,說:“我一直在想《低俗小說》,我想把它做成一部電影,並自己導演。”於是我們把我的劇本[《混亂統治》]做了調整和集中。
最終,《低俗小說》就這樣誕生了。
勞倫斯·班德(製片人):
在《落水狗》之後,我飛去阿姆斯特丹見他,他有一個小隨身聽,當時正在聽迪克·戴爾的《Misirlou》,他在寫《低俗小說》時,一直在聽這種衝浪音樂。當然,《Misirlou》最終出現在了片尾。
丹尼·德維託:我當時和他聊過,也順便問他:“一切還好嗎?進展如何?”
然後,門鈴響了,來了一個包裹,裡面一個裝有155頁文件的棕色信封。我發誓,我想象它還是溫熱的。
第一頁上寫着:“昆汀·塔倫蒂諾《低俗小說》,最終稿。”
我端着一杯茶窩在沙發上,笑到不行。
我真的非常喜歡它,最大的問題是它有155頁。我有一個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威爾瑪,她是我的劇本監督,她以前會爲我計時,通常我每分鐘讀一頁,而電影的最終時長是154分鐘。
邁克爾·山姆伯格(執行製片人):
當時其實只有哈維(韋恩斯坦)出價。而哈維則以爲他當時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競標,實際上並不是。
直到今天,如果我遇到羅伯特·沙耶(猛鬼街系列製片人),他仍會跟我說,他真希望自己從未拒絕過《低俗小說》。
昆汀其實最想和邁克·麥達沃伊合作,因爲邁克製作了Orion Films 公司出品的所有偉大的電影(Orion Films 是北美曾經很知名的獨立電影公司,曾製作《野戰排》《與狼共舞》《沉默的羔羊》等等),但有諷刺意味的是,當這個項目出現時,邁克認爲它太暴力了。
勞倫斯·班德:
我們希望預算控制在600萬到800萬美元之間,因爲如果預算足夠低,我們就可以對電影本身保持更多的控制。而當我們拍攝這部電影時,這部電影的預算實際上是850萬美元,包括應急費用。
最後,我們退回了50萬美元,最終預算正好是800萬美元。
作爲與TriStar Pictures簽訂的開發協議的一部分,丹尼·德維託獲得了他所有項目的最終剪輯權,他將這一權利轉讓給了昆汀·塔倫蒂諾。
丹尼·德維託:
我去找了哈維(韋恩斯坦),他說:“我們會和剛剛憑《我的左腳》贏得奧斯卡獎的丹尼爾·戴-劉易斯合作。”
我說:“導演想要約翰·特拉沃爾塔,我告訴這個小子我有最終剪輯權,還有演員批准權。”
我想他(哈維)罵了我所有能想到的名字,但當然,昆汀得到了他想要的,他絕對是對的,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歷史了。
約翰·特拉沃爾塔(“飾演文森特·維加”):
在《低俗小說》之前,我經歷的最後一次成功還是《飛躍童真》系列,因此獲得《低俗小說》無疑是一個更大的機會,更接近於《週末夜狂熱》和《兇線》那種奧斯卡提名級別的表演。
昆汀很喜歡《歡迎歸來,科特先生》、《週末夜狂熱》、《油脂》和《兇線》,他想和我合作。我認爲這幫助了他,因爲他是保琳·凱爾的忠實粉絲,而我又是她最喜歡的演員之一,所以他爲我提高了標準,給了我第二次機會,這是他一直希望我擁有的。
勞倫斯·班德:
當薩繆爾·傑克遜來的時候,他表現得很棒。但隨後又有其他人給我們帶來了震撼,我不得不打電話給他的經紀人,說:“我們可能得選擇其他人。”
她說:“不,不,不,你不能那樣做,山姆會回來的。”
結果是薩繆爾當時以爲他只是進來讀劇本,他並不認爲自己是在試鏡。所以他又回來了,表現得非常出色。
勞倫斯·班德:
哈維·凱特爾是促成《落水狗》製作的關鍵。而在籌備《低俗小說》時,由於他認識布魯斯·威利斯,所以我們直接去他在馬里布家看望他。
布魯斯·威利斯幾乎可以背誦整部《落水狗》,他非常喜歡那部電影,這是一種“你一開口我就心動了”的感覺。
他和昆汀在海灘上散步,然後他們回來時,布魯斯就決定參演這部電影。
蒂姆·羅斯(飾演“南瓜”):
昆汀爲我創作的角色最終是布魯斯·威利斯所扮演的,但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認爲這促成了南瓜和蜜蜂兔的情節,那就是我和阿曼達·普拉莫的故事,她當時即將參加《漁夫》的首映,我說我可以一起去,然後我們一起去了首映禮,特里·吉利姆和昆汀都在。
我和昆汀聊了起來,我對他說:“我想和阿曼達一起拍電影,但她必須手裡拿着槍,因爲阿曼達·普拉莫手裡拿着槍的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他寫了這個角色。
Karyn Rachtman(音樂監督):
跟昆汀合作有件事很麻煩,因爲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他拼寫的所有歌名都是錯的。
所以我的工作是,我會對他說:“請讓我過來看看你收藏的唱片,獲得正確的歌名拼寫,因爲沒有這首歌。”
我記得翻看唱片時,他給我看了 Urge Overkill 的黑膠唱片,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大家也紛紛回憶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低俗小說》時候的狀況。
勞倫斯·班德:
《低俗小說》的第一次重要放映是在紐約電影節。那是一個特別大的劇場,我們坐在包廂裡,當烏瑪·瑟曼被針扎的那場戲時,你可以看到下面有些騷動。
有人大喊:“這裡有醫生嗎?”
我從座位上跳起來,跑下樓。
劇院的經理跑到我面前說:“該怎麼辦?”
我說:“開燈。”
於是電影暫停,燈亮了。
那個人可能是因爲低血糖或其他原因,那個場景讓他震驚到暈倒了。所以我和哈維·溫恩斯坦走過去,幾個人幫他起來,給他一些橙汁。哈維用他的豪華轎車把他送回家,讓他能好起來,一切都很好。
哈維和鮑勃當時最大的擔憂就是人們會認爲這部電影太暴力,他們想要推廣這部電影,讓它成爲一部大熱片。
所以當時在樓上的大廳裡,他們來回踱步,“我們該怎麼辦?如果這個人因爲電影中的暴力而休克的消息傳出去,那將是人們聽到的唯一事情。”
他們非常緊張,但這個故事沒有被泄露,評論也很棒。
這是這部電影成功發行的開始。
文·瑞姆斯(飾演“華萊士”):我在首映式上看過,我覺得這是一部非常棒的電影。
約翰·特拉沃爾塔:我是在戛納電影節上看的。
它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因爲它達到了一個新的敘事和電影製作水平,你可以感受到這一點,它是在創造歷史。
邁克爾·山姆伯格:我是在戛納看的,我記得當時掌聲雷動,持續了很久,我的妻子轉向我說:“這部電影太棒了。它會獲得奧斯卡提名。”
弗蘭克·威利(飾演“佈雷特”):當這部電影上映時,我正在國外工作。我接到了好幾通電話,大家都說這是他們看過的最偉大的電影。當我回到紐約的家時,電影已經上映了一兩週了,我當時還沒有看過這部電影。
但我在地鐵上被認出來了,這在我之前從未遇到過的。當時我在電影行業工作了五六年了,拍過很多大製作電影,但從來沒有被認出來過。
凱西·格里芬(飾演“凱西·格里芬”):當我終於看完這部電影時,它超出了我的預期。因爲在劇本里,我想,天哪,這太血腥了。
而且還有各種N開頭的單詞,接着演員說了那個N詞,就像任何白人一樣。
我心想,“他們在做什麼?”
所以很多內容在當時是令人震驚的。
然而,當我作爲一個粉絲看到每一幕時,我心想,“他真做到了。”
我對那些大大小小的表演感到驚歎,我想讓你知道,我的三句臺詞是它贏得戛納金棕櫚獎的原因。
羅姍娜·阿奎特(飾演“喬迪”):
電影上映時我正懷孕,我記得我和我媽媽去看時,電影太暴力了,我們不得不離開。所以直到30年後在中國劇院,我才坐下來真正看它,它是一種文化現象。
但我仍有一個問題,就是關於N字的使用真是夠了。對我來說,這一直是個問題,直到我最後一次觀看時,我才意識到這有多嚴重。它仍然是偉大的電影製作,但有些時刻讓人感到尷尬,而且通常不僅僅是暴力。但我確實喜歡他。
羅傑·阿夫瑞:
每個人都在告訴我,“你會贏得奧斯卡獎。”
但我心裡想,“別這麼說,你會給它帶來厄運的!”
他們這麼說讓我更加緊張。而且,我們還要與各種非常優秀的電影競爭。但是當他們叫到我的名字時,我在心裡感覺自己漂浮在身體上方,像一個超然的存在一樣看着自己走上去。
第二天,我從一個被所有人拒絕的獨立電影人,突然變成了每個人都想和我見面的人。這可能會讓人感到困惑。
我很幸運,我的妻子立即發現了我的這種心理狀況,並讓我去倒垃圾。
幾乎對於每一位演員和工作人員來說,成爲電影史的一部分是足以改變人生的經歷。
文·瑞姆斯:這是一部我非常欣賞的偉大導演執導的電影,能參與其中讓我感到非常榮幸。
約翰·特拉沃爾塔:我把它放在一個非常特殊的位置,因爲它將我的職業生涯重新燃到了我一直想要的水平。它還與《週末夜狂熱》達成了一個標誌性的地位,這在電影史上是非常罕見的。
丹尼·德維託:我完全沒有想到它會成爲如此重要、如此受人尊敬的作品。我不知看過這部電影多少遍,但我沒有預感到它會成爲如此的傑作,而它確實是。
你明天可以再看一次,依然會感受到30年前的那種激動。
邁克爾·山姆伯格:
我對電影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如果我在製作一部電影時,必須會看很多版本。那麼,我會不會在觀看另一個版本時感到無聊?而當我在電影院觀看電影時,我會不會想:'我絕對無法再忍受再看一遍這個電影。'
但你永遠不會對《低俗小說》有這種感覺。
羅傑·阿夫瑞:
《低俗小說》讓我能夠養活一個家,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
這部電影的成功讓我能夠享受生活,並專注於我正在開發的其他項目。能夠認識我在電影中結識的演員,布魯斯·威利斯、瑪麗亞·德·梅黛洛和約翰·特拉沃爾塔,我真的很喜歡他們三個。
弗蘭克·威利:能夠參與這部電影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事業的里程碑,就像其他所有參與者一樣。
如果將來在《紐約時報》上發佈我的訃告時,那將是提到的事情之一。在35年後我仍然有幸能夠繼續工作並謀生,我肯定會將我參與《低俗小說》的經歷歸功於此。
凱西·格里芬:兩件事。
第一,當人們問我:“你是演過《低俗小說》嗎?”,總是覺得很奇怪,因爲這太讓人意外了。
第二,我喜歡他把我列爲凱西·格里芬飾演自己。當時,他非常清楚我想要出名,所以作爲一個人情,他把凱西·格里芬列爲飾演自己,而不是女人二號或其他什麼。我覺得這真的很貼心,也很可愛。
克里斯托弗·沃肯(飾演“庫恩斯”):我記得我在馬耳他工作,當時我住在一家酒店,酒店裡有一個桑拿房,我進去後,裡面有一些人,我坐下後,突然其中一個人開始模仿我在《低俗小說》中的演講。他把它背得滾瓜爛熟,突然他身邊的所有人都開始笑,我意識到他們是在爲我表演。
這讓我看到了這部電影的影響力,那是在世界的另一端,還是有這麼多人在引用《低俗小說》的臺詞。
Karyn Rachtman:我記得迪克·戴爾的團隊真的很感謝我,因爲這讓他們賺了很多錢。
蒂姆·羅斯:說到這個,我最先想到的是阿曼達。
另外,我還記得薩繆爾·傑克遜把一個錢包遞過來,那個Bad Motherfucker錢包,我們最後都得到了一個,我想我現在還留着這個錢包。
薩繆爾在這方面很厲害,他總是能在電影結束時想出最好的禮物。
但沒錯,這次是Bad Motherfuc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