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人淪爲權利玩物,揭露階級矛盾殘酷真相,這高分R級片太敢拍
時隔5年。
這部“愛說真話”的恐怖片,又出了它的前傳。
說是恐怖。
的確。
血漿管夠。
行兇時:
女人的手被活生生地壓斷,血液四濺;
廝殺時:
人如野獸一般,在狹窄的房間裡撕咬着;
毫無理智與秩序可言。
戰役結束後:
又是“屍海”洶涌,人如草芥,被處理,消化掉。
對於看慣了血漿片的你們來說,可能還是嗤之以鼻,“這算啥”。
但,如果Sir跟你們說。
這些血腥,不過是皮毛。
這些暴力、兇殘的行爲之下,卻道出了人類社會的兇殘規則:
一個以人爲燃料的社會。
一個以人吃人的階層。
想起來了麼。
2019年《飢餓站臺》首次登陸流媒體,後來成爲短視頻反覆解說的爆款電影。
被譽爲“監獄版《寄生蟲》”,“豎版《雪國列車》”。
而等待五年後,《飢餓站臺2》上線。
Sir就來說說這部“前傳”,是不是還那麼大膽:
飢餓站臺2
El hoyo2
01
還記得第一部的故事嗎?
一個“監獄坑”裡。
每天,一個盛滿美食的平臺會由上至下降落,每層停留幾分鐘。
頂層享受大餐。
中間層吃殘羹。
到了底層,就連渣也不剩了。
這是個標準的階層社會縮影。
我們的主角爲了改變這樣“人吃人”的現狀,讓下層人也有東西可吃,曾做出這麼一個舉動:
呼籲大家自發性團結。
也就是每個人都控制自己的食量,多留點給下面的人吃。
有用嗎?
沒有。
任是他怎麼呼籲,每天上層的人依舊胡吃海喝,下層的人依舊骨頭都分不到。
理想社會,終究敵不過叢林法則。
可是。
作爲前傳,《飢餓站臺2》卻告訴我們,這樣的理想社會的確存在過。
而且比他們呼籲的方式更合理。
怎麼說?
故事,要從一個女藝術家與一個胖男人開始說起。
話說兩人帶着各自的罪惡,來到監獄坑裡接受懲罰。
第一個月就被分配到了24層。
還不錯是吧?可以大吃特吃了?
可樓上的人卻告訴他們:
在你們進來時都報過自己喜歡的食物名稱,這裡的食物也是根據那些信息供應的,所以你們只能吃自己提過的食物,其他一律不得觸碰。
所以,女藝術家與胖男人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只吃自己的東西。
如果有人違反了怎麼辦?
吃的人等於觸犯了法律,會受到別人的制裁:
上兩層的人會充當執法者的角色,跳到“犯罪者”一層,將其直接斃命。
而被吃的人。
不好意思,你只能忍着,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而不能去吃別人的食物。
爲什麼?
因爲,被奪取食物的人,如果繼續剝奪別人的食物,惡性循環之下,就會有人沒飯吃。
看出來了吧?
在這裡,你可以將“食物”理解爲利益分配,每一個人都有定額的利益,如果侵佔他人利益,就是犯法。
那麼,如果有多餘的食物呢?
比如,如果上層有人在執法中死去,那麼他的那份食物是不是可以被下層分配?
不好意思,也不行。
死去的人的食物寧可倒掉也不可以動。
爲何?
因爲如果能隨意分配別人的食物,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破壞了制定的規則。
要知道人最難控制的就是慾望。
在慾望的驅使之下,人們很可能逐漸擴大搶奪的邊界。
甚至直接去殺人。
所以,寧可把死者的利益扔掉。
也要去維繫法律的權威性。
很合理是吧?
我們幾乎可以想象,在這種暴力秩序的威嚇之下,整個監獄坑很可能會做到人人都遵守“法律”的程度。
而一旦每個人都只拿自己的東西。
那麼,哪怕你身處最底層,也不會擔心自己的利益被上層人所侵吞。
果然。
開頭那個光膀子的胖男人,在學習了這樣的法律之後,認同了規則,並開始分享自己的食物。
他穿上了衣服,成了一個體麪人。
而主角所在的監獄坑。
肉眼可見,在這個體制下,一切也都在開始變好。
食物已經到達了175層。
但,問題來了:
我們都還記得第一部時,那混亂的人吃人的慘狀。
在132層時便已不剩任何食物。
既然一切都在變好。
那麼,這樣的制度又怎麼會轟然倒塌?
02
一句話形容:
這個制度看似完美,其實不過是一個不合時宜的烏托邦而已。
制度設計的初衷很好。
是爲了“人人有飯吃”。
可細看下來,卻是漏洞百出。
比如:
“每個人只吃自己的食物”。
沒錯,這句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但還記得第一部裡,這個食物是怎麼定下的嗎?
面試時,HR問:
你最愛的食物是什麼?
這句話得到的答案是五花八門,可以是正餐,比如胖男人喜歡披薩,也可以是甜點,比如一小顆櫻桃之類的。
但是。
當“最愛的食物”變成了“只能吃的食物”。
那麼,平均分配就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例子。
當女主從24層掉到180層,也開始擔心沒有食物時,她向下層的人問,點了什麼菜。
當得知是一道甜品時,她只能說上一句:
偶爾吃點甜點也不錯。
是啊,你指望一個人每天只吃杏仁奶油酥餅。
而不覬覦真正能吃飽的食物嗎?
所以,在伊始,看似烏托邦式的美好幻想“只吃自己的食物”這項規則,就是錯漏百出。
但問題是。
即便是這樣空想式的,不合時宜的制度,也依然有人堅決執行它。
沒有絲毫探討的空間。
電影裡有一位一直爲這個制度辯護的年輕人。
羅伯斯庇爾。
爲什麼取這個名字?
其實在高中的歷史裡,我們都學過這個人。
馬克西米連·羅伯斯庇爾。
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政治家,雅各賓派專政的最高領導人,爲窮人壓迫者的辯護者,保皇黨與腐敗政客的敵人。
他的初衷雖然是爲底層人追求平等,但,也是以嚴格執法著稱。
最後因爲政變失敗,又被保守派砍頭。
所以電影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也該看出來了吧?
片中還有個更極端的例子。
鐵血執法者的頭頭,達金·巴比。
他堅定地捍衛着監獄坑裡“法律”的唯一解釋權,並用武力威脅所有人都必須嚴格遵守。
到什麼程度呢?
一次,在監獄坑裡,有獄友救助了一個差點要餓死的人。
卻被嚴苛巴比判處死刑:
他決定殺一儆百 執行警戒式懲罰
達金·巴比下令把她赤身綁在站臺上
把沒有防備能力的人送往底層
看樓下幾層的人把她活剝生吞
另一次。
因爲有人沒有遵守法律,51層女主和同伴決定見義勇爲。
她們跳過“只有上兩層人才可以執行懲罰”的規定,直接下到54層,殺死了違法者。
但結果呢?
達金·巴比不但懲罰了她們,將女主斷臂,女主的朋友被殺死,連中間兩層沒有阻止女主見義勇爲的人都受到了懲罰。
爲什麼會這樣?
其實只有一個詞:
權力。
不管一個制度建立的初衷如何,當權力被集中到某些個體身上,那麼他們便會盡所有可能維護這個制度的“正常運轉”。
哪怕是一點點偏差都不允許。
至於執行法律的後果是不是符合大多數人利益?
他們不在乎。
並美其名曰,這是爲了未來的穩定。
這是一個可怕的代價
但爲了維護法律
這樣的代價也值得
怎麼辦?
反抗。
當一個人時刻感受到壓迫感與不安全感的時候,必然會激發起反抗的決心。
於是我們可以看到。
因爲女主捍衛法律,卻被斬斷了一隻手臂後。
象徵着體面的衣服,無法扣上釦子。
她想要逃跑。
這個月,她在72層,食物都還充足,但她卻選擇拿起了棍子,隨着餐桌往下降去。
並集結了一羣,被保守派嗤之以鼻的“自由派”:
看透了保守派的僞善,只追求當下儘可能多掠奪的一羣人。
起身反抗。
當這羣自由派與保守派,終於爆發一場戰役。
在監獄坑裡,看似公正的、視爲神聖的“法律”制度,也被沖垮。
制度的禮崩樂壞,可以認爲是人心貪婪所致。
也可以認爲。
是“僞烏托邦”褪去了它的面具,在集權之下,人們渴望着屬於自己的一點自由。
03
當然,《飢餓站臺2》的口碑並不好。
豆瓣5.7。
IMDb5.0,而在爛番茄上,觀衆的爆米花桶更是徹底翻了。
這裡有着劇作本身的問題:
這像是一部用理念建構的寓言,而不是從影像出發的電影。
不同於第一部清晰的階級批判。
導演在第二部講述制度推演時,更像是議題討論,如理中客般地全部質疑一通,但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案和傾向。
讓人看得一臉懵。
也有着觀衆期待的偏差:
在第一部結尾小女孩被升向一個未知世界的時候,觀衆更想知道這個“監獄坑”的來源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大手在操控着這一切。
而《飢餓站臺2》這些問題一個都沒有解答。
甚至還挖了更多的坑。
這樣的處理方式,顯然會給熱情的觀衆潑上一盆冰水。
但。
即便如此,Sir依然對下一部充滿期待。
爲什麼?
因爲它依然敢說點真的。
雖然是將國家、階層,簡化成幾個符號,融在了這“監獄坑”裡。
但,它在吐槽社會現狀時,也毫不手軟。
比如第一部裡,與男主同牢房的女士想讓下層的人,按需分配糧食,不要吃得太多,導致樓下的人沒飯吃。
樓下人不聽。
他便開始威脅。
樓下人才終於聽取他們的建議。
女士問他,你也可以向上管理。
男主拒絕了,理由是:
因爲我不會朝上拉屎
或者這一部裡。
女藝術家最初認爲,我們相信新來的獄友,也會學習法律。
我們不能質疑制度。
從她紋身的一架天平可以看出,她是相信絕對公正的人。
但同伴的一句話,讓她徹底閉嘴:
我們是在24層學會尊重法律的。
什麼意思?
Sir覺得,這可能是《飢餓站臺2》裡,最真實的一句話。
很多時候我們質疑別人不守規則。
卻往往忘了,當一個人沒有了物質的保障,所謂規則,都是扯淡。
“法律”對長期處於飢一頓飽一頓的人們來說,其實毫無用處。
所以說到底。
我們爲什麼喜歡這樣的作品?
其實還是代入感。
將自己平時敢怒不敢言的情緒代入這被困的上、中、下層級之中,將自己被壓迫的不公待遇,視爲必然要遵守的自上而下的規則、法則,通過電影宣泄出來。
而對於《飢餓站臺》這樣的高概念設計來說。
它能延伸的話題與擴展的空間,還有很大。
如果繼續下去,也許它終會一步步地,接近人類社會的本質。
哪怕是一則寓言。
哪怕模棱兩可。
也足以讓習慣於影影綽綽地去談論社會的我們,產生期待。
說到這裡,Sir忽然想起來影片裡出現的一副畫。
《溺水的狗》。
這是西班牙畫家戈雅的作品,也是電影裡女主的救命稻草。
它說的是什麼?
一個陷入河流(或者沙海)小狗的無助與絕望。
其實回頭想想。
在歷史面前,在階層面前,在政治面前,在一切宏大敘事面前。
我們何嘗不是如此呢?
而這。
或許纔是《飢餓站臺》系列,該走的方向。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小田不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