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前瞻：誰會成爲下一任美國總統？

文：任澤平團隊

逆全球化愈演愈烈，高利率、高通脹、經濟放緩、地緣衝突、貿易壁壘等構成多重挑戰，爲全球發展蒙上一層陰影。近幾屆總統大選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美國日益加重的社會撕裂和政治極化。

11月5日美國大選投票日臨近，哈里斯和特朗普誰會當選？特朗普能否重返白宮？會帶來怎樣影響？

1 目前選情如何：全國民調情況

本屆美國大選過程跌宕起伏，候選人經歷槍擊、退選、“政治蜜月期”等。7月13日特朗普在賓夕法尼亞舉行競選集會發表演講時遭受槍擊；7月21日，拜登宣佈退出競選連任，哈里斯接力，開啓兩個月的“政治蜜月期”。

民調顯示，特朗普支持率反超哈里斯，哈里斯“政治蜜月期”基本消退，但差距極小。9月10日，哈里斯和特朗普就經濟、移民、戰爭等方面展開辯論,由於特朗普表現不佳，與哈里斯的差距再次擴大。9月底以來，颶風海倫相繼影響北卡羅來納和佐治亞州，但民主黨救援不利；以色列對伊朗展開大規模空襲，中東緊張局勢升級加劇民衆對民主黨不滿。根據RCP全國民調數據，截至11月2日，哈里斯和特朗普支持率分別爲48.1%和48.4%，特朗普領先0.3個百分點。根據270toWin數據，哈里斯和特朗普基本盤可確定的選舉人票分別爲226和219票，差距極小，哈里斯、特朗普分別需要44和51張選舉人票贏得選舉。

民調結果存在一定誤差，未必就是最終結果。2016年美國大選，民調顯示希拉里領先，但最終特朗普依靠在部分翻轉州的微弱優勢獲勝。美國大選民調數據的誤差保守估計在5個百分點左右。從全國民調來看，特朗普對哈里斯的領先優勢仍在誤差範圍。

博彩結果顯示，認爲特朗普當選的民衆較多。9月哈里斯和特朗普的賠率仍十分膠着，但10月以來，哈里斯和特朗普差距逐漸拉大，一度擴大到28.9個百分點。截至11月2日，哈里斯和特朗普差距收窄，博彩賠率分別爲58.5%%和40.3%，相差18.0個百分點。

2 各州民調情況

美國大選實行“選舉人團制度”，大選並非一人一票的直接選舉，而是各州選出的選舉人代表該州投票的間接選舉，普選票數最多者未必當選。除緬因州和內布拉斯加州以外，其餘48州和華盛頓特區均奉行“贏者通吃”原則，普選得票較多的候選人將獲得該州全部選舉人票。在緬因州和內布拉斯加州，總票數勝者將獲得全部2張參議員票，衆議員票則按照州內各衆議員選區的競選情況進行分配。

得搖擺州者得天下“搖擺州”對大選結果起決定性作用，是歷屆候選人競相爭取的對象。兩黨各自擁有較爲穩固的基本盤，西部沿海和東北部地區多爲支持民主黨的“藍州”，南部和中部地區多爲支持共和黨的“紅州”。2016年大選中，特朗普以微弱優勢獲得密歇根、賓夕法尼亞、威斯康星，成功逆襲希拉里。2020年大選中，民主黨再次拿下賓夕法尼亞、密歇根、佐治亞、亞利桑那、威斯康星和內華達選票，贏得大選。

重點關注七大搖擺州的93張選票：以“鐵鏽帶”爲代表的賓夕法尼亞州（19張）、密歇根州（15張）和威斯康星州（10張），關注製造業迴流；以“陽光地帶”爲代表的北卡羅來納州（16張）、佐治亞州（16張）、亞利桑那州（11張）和內華達州（6張），主要關注移民、經濟。

此次大選，搖擺州民調不斷翻轉，特朗普獲得較多選舉人票的可能性高於哈里斯，但不確定性較大。將搖擺州選票填充後，特朗普（287張）以36張選舉人票的優勢領先哈里斯（251張）。這是由於民主黨在經濟、移民、“颶風政治”、中東問題等問題表現不利，致使選民反感。9月以來，颶風海倫相繼影響佛羅里達、北卡羅來納和佐治亞州等地區，居民生命財產嚴重財產損失。但救援不利、在救濟款不超過750美元、哈里斯工作擺拍、救災資金安置非法移民等指控，民主黨處於劣勢地位。10月26日，以色列對伊朗展開大規模空襲，中東緊張局勢升級加劇民衆對民主黨不滿。近期，賓夕法尼亞州出現選票欺詐問題，威斯康星和密歇根州民調轉向哈里斯。10月29日特朗普媒體科技集團股票暴跌、“特朗普交易”反轉，爲大選增添更多不確定性。

3 國會改選情況

當前，民主黨以微弱優勢控制參議院，預計今年共和黨存在奪得控制權的可能性。今年參議院共有33個參議院席位待選，約佔總數的三分之一，還有一個席位會通過特別選舉來決定。目前，美國參議院有51名民主黨議員（包括3名獨立人士）和49名共和黨議員。根據目前的席位預測情況，共和黨有望贏得參議院。

當前，共和黨控制衆議院，選情焦灼。 衆議院所有435個席位將在11月5日的選舉中決定。目前民主黨和共和黨分別擁有衆議院212個、220個席位，剩餘三個席位空缺，共和黨控制衆議院。各機構預測席位接近，共和黨可能以微弱優勢獲勝。

根據弗吉尼亞大學政治研究中心“薩巴托水晶球”預測，民主黨和共和黨將分別獲得209、212個席位，剩餘14個席位無法確定。

4 哈里斯和特朗普的主張對比

哈里斯的執政措施是“拜登經濟學”的延續。在醫療改革、溫和移民政策、稅收改革等方面與拜登一致。特朗普對內目標仍是“製造業迴流”，促進就業，對外政策將繼續延續“美國優先”。

具體來看，1）經濟與就業層面，哈里斯目標是降低成本，打造“機會經濟”，計劃覆蓋物價、稅費減免、住房短缺、醫療補貼和住房補貼等福利保障；鼓勵投資，扶持初創小企業。特朗普承諾製造業迴流，逐步廢除損害就業的監管規定；認爲通過增加本土能源生產、廢除拜登的稅收政策、降低企業稅率等方式降低通脹。

2）貿易層面，哈里斯不支持使用關稅武器，但不取消已有關稅限制，關注“不正當競爭”問題。特朗普堅持“美國優先”，公平互惠，最終目的是降低外國對美國產品的關稅，統一關稅水平，促進美國就業。反對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無差別提高關稅，開徵“基本關稅”；對實施“不公平”貿易行爲的國家進一步提高關稅；《特朗普互惠貿易法》授權特朗普降低外國產品關稅，但前提是外國降低自美進口相同產品關稅。

3）對華層面，哈里斯延續拜登聯合盟友施壓策略，實施科技封鎖。特朗普主要在貿易領域限制，減少進口、升級關稅、限制在美投資，取消對華最惠國待遇等，如對中國商品加徵60%基本關稅，限制中國在美投資不動產、新能源車等。

4）能源環境層面，哈里斯延續拜登政府規劃，但在國內能源開採方面態度更模糊；特朗普堅持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發展傳統能源，擴大能源基礎設施建設。

5）國際關係和國家安全層面，哈里斯對亞太地緣和領土主權等問題興趣更濃；任職美國副總統期間，多次出訪亞太地區，在人權、領土主權方面直接干預或表態。特朗普堅持重塑軍事力量，由盟友承擔軍事備用；反戰，解決中東問題，結束俄烏戰爭。

哈里斯和特朗普政治主張差異明顯，源於其所代表的共和黨與民主黨執政理念的本質區別。共和黨屬於保守黨派，奉行文化保守主義、經濟古典自由主義，強調自由與效率、限制政府規模和政府管制、公平貿易等，支持減稅、反對非法移民、減少社會保障水平、保留持槍權利等。民主黨支持新政自由主義理念，提倡縮小貧富差距、加大政府經濟干預以及更多社會福利、“寬待”移民以及包容多元文化，認爲減稅加重聯邦政府債務負擔。

5 國會選情將影響總統任期內表現

那麼，兩位候選人能否全部兌現其競選承諾呢？從過往經驗看，推進過程存在兩大阻礙：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分歧，以及三權分立。三權分立中，法院擁有司法權，總統擁有行政權，國會擁有立法權。

美國國會是一個由參議院和衆議院組成的兩院制立法機構，兩者在聯邦立法中扮演重要角色，但在結構和功能上卻不盡相同。

參議院成立於1789年，由100名參議員組成，代表各州。每個州不論人口多少，均選舉兩名參議員。參議員的任期爲六年，每兩年改選約三分之一的席位，其設計初衷是作爲一個更加審慎的立法機構，起到對衆議院的制衡作用。最初，參議員由州議會選舉產生，但1913年通過的第十七修正案將這一權利交給了各州的選民。參議院的權力包括確認總統提名的內閣成員和聯邦法官、批准條約（需要三分之二的多數同意），以及對聯邦官員（包括總統）進行彈劾審判。

衆議院同樣成立於1789年，更直接地代表民衆。衆議院的成員數量根據各州的人口比例分配，總共有435名投票代表，自1913年以來這一數字保持不變。每名代表的任期爲兩年，每兩年進行一次全體改選。衆議院更能反映選民的意願，國會議員可以提出法案、決議和修正案，並參與委員會工作。衆議院的權力包括提出財政法案和對聯邦官員進行彈劾。

在立法過程中，參議院和衆議院共同承擔職責。要使一項法案成爲法律，必須在兩院以相同形式通過。這種兩院制的結構確保了州的代表（參議院）與民衆的代表（衆議院）之間的平衡。立法流程包括法案提出、委員會審查、辯論和兩院投票等多個步驟。

在任總統的政策推進情況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國會黨派分佈的影響。當兩院由總統所在黨派控制時，政策推進相對順利；而當一院或兩院由反對黨控制時，總統推行的政策常常面臨較大阻礙。

特朗普在就任美國第45任總統時，參衆兩院多數黨由相同到分裂，對政策推進產生了一定影響。2017年-2018年，共和黨掌控了參衆兩院多數席位，特朗普政府較順利地通過了稅改法案《減稅與就業法案》；2019-2020年，民主黨掌控衆議院多數席位，共和黨仍掌握參議院多數席位，“分裂政府”局面使得特朗普推行政策法案的難度顯著增加。民主黨控制的衆議院在移民、醫保、基礎設施、疫情紓困方案等方面與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意見分歧，相關法案難以達成一致。2018年特朗普政府提議規模達1.5萬億美元的基礎設施項目，但由於民主黨支持聯邦政府支出，在2019年掌控衆議院後，駁回該提議，最終基建計劃未能通過。

拜登政府的政策推進同樣受到共和黨的阻撓。拜登上任初期，民主黨在參議院和衆議院勉強佔據微弱多數。參議院方面是50比50的分裂，副總統哈里斯作爲決勝票（tie-breaking vote）的角色使民主黨勉強有優勢；而在衆議院，民主黨僅有少數席位的微弱多數。2022年中期選舉後，共和黨贏得了衆議院。這種局面爲拜登推動其政策帶來了挑戰。拜登政府推動的多項大規模法案，包括疫情救助、基礎設施建設、和通脹削減法案，最終在民主黨內部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識，然而，由於共和黨在參議院通過阻撓議事（filibuster）機制對部分法案進行限制，拜登政府的部分政策如投票權法案和最低工資改革遇到了較大阻礙。

6 雙方上臺的影響

哈里斯和特朗普的不同政策主張將會對美國國內、資本市場以及中美關係等造成深遠影響。

若哈里斯當選，將延續拜登執政思路，團結盟友、支持創新、上調最低工資、保護薪水福利、醫改、難民態度溫和等。對華政策方面，聯合盟友向中國施壓，遏制中國科技發展、加徵部分關稅。

若特朗普當選，美國通脹再起、利率維持高位、逆全球化等概率加大。特朗普主張製造業迴流（對外加徵關稅、對內減稅）、支持傳統能源、退出戰爭、驅逐非法移民；行業層面利好傳統能源和公共事業。特朗普政府在2017年底發佈的《國防戰略報告》已將我國定義爲“戰略性競爭對手”，其2020年發佈的《美國對中國的戰略方針》進一步明確中美關係的性質是大國競爭和對華遏制戰略思想，未來將延續既有態度，不斷出臺新的對華遏制舉措。

根據當前選情，我們對大選結果設定四種情景：

1、特朗普當選，共和黨橫掃兩院。未來兩年內通暢執行政策，美國大幅減稅、放鬆監管，美國財政赤字加大，美國經濟得到支撐；關稅和移民導致通脹壓力升高；美元走強。

2、特朗普當選，兩黨各贏得一院。大幅減稅難以實現，財政擴張受限；對進口產品加徵關稅，驅逐非法移民，可通過行政命令實現，不利美國經濟，美元有走弱風險，美債收益率下行、加關稅貿易摩擦推升金價。

3、哈里斯當選，兩黨各贏得一院。與當前情況接近，財政擴張力度受限，經濟願景中的減稅、住房補貼的承諾將很難推進，美國經濟面維持穩定。

4、哈里斯當選，民主黨橫掃兩院。哈里斯施政空間變大，對中低收入減稅免稅、降低企業稅率、提高福利支出、醫保等政策實行順利，財政赤字擴大，利好美國經濟，美元走強。但哈里斯整體財政擴張力度小於特朗普。

美國兩黨已達成對華強硬共識，與誰當選美國總統無關。2020年5月20日，白宮發佈《美國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戰略方針》，明確中美關係的性質是大國競爭。7月21日公佈的民主黨綱領強調，“民主黨將會對中國以及任何試圖削弱美國製造業的國家採取積極行動，我們將抵制中國竊取美國知識產權以及要求中國停止對美國企業的網絡間諜行爲。”“民主黨將與盟國一道，發動世界上超過一半的經濟體對抗中國，並儘可能從最強有力的位置進行談判。”“民主黨人對中國的態度將以美國的國家利益和盟國的利益爲指導，並利用美國社會開放、經濟活力以及同盟力量來塑造反映我們價值觀的國際準則。”“我們相信，歐洲是我們與中國競爭的天然夥伴。”

在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爆發初期，我們鮮明地提出三大判斷，並被後續形勢演化所不斷驗證：“中美貿易摩擦具有長期性和日益嚴峻性”，“這是打着貿易保護主義旗號的遏制”，“我方最好的應對是以更大決心更大勇氣推動新一輪改革開放，堅定不移。對此，我們要保持清醒冷靜和戰略定力”。

面對來自美國的單方面挑釁，中國最好的應對就是做好自己，以更大決心和更大力度推動改革開放。大國宏觀政策以我爲主，爲國內經濟和就業服務，只要股市繁榮，房地產止跌回穩，經濟復甦，就業改善，民衆收入增長，企業家積極投資，一片欣欣向榮，全球資金將會源源不斷流入中國，支持中國經濟發展。假以時日，結果自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