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只剩一個人了

最近,大冰又火了。

大家發現在他身上真的住着十幾位專家。

一名美術生連麥問他。

他先說自己是90年代的美術生,以專業第一成績進山東藝術學院。

接着分析怎麼能不暴露基本功,爲此他推薦了曾經影響一代藝考生的大佬——蔡玉水。

接着心理開導。

一名小夥經歷了童年陰影,有點想不開了,大冰就回復他地上過得不好,你就先吃碗燴麪,再去當海員。

後來被問爲什麼不帶貨。

他坦言:“如果你是我,你捨得把當年他們對你的喜歡塞進小黃車裡嗎?”

既詼諧幽默,又發人深省,更絕的是大冰懂裝修。

一位大哥只有10萬預算,大冰就告訴他,跟裝修公司說的時候只能報8萬預算,因爲對方肯定會超標。

而且不要聽他們說的,你要堅持:

他還既講結果,又講原因,讓聽衆一下子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

由於大冰太懂裝修落地,他也非常歡迎自以爲厲害的設計師跟他對線,結果沒一個人敢出來。

他的建議不一定全對,但適用非常強,能讓大家少走一些歪路。所以很多人願意上直播間跟他對話。

大家喜歡他想他人之所想的做法。

而在半年前,誰也沒想到大冰會有這種全是乾貨的話風。

也就是半年前,輿論一邊倒。

當時大家吐槽他的簡歷變成白麪,連名字都沒寫上。

再往前,大家諷刺他在扉頁上報菜名似的報出15個頭銜。

反正打我記事起,大家都在黑這位傳奇作家。

在文學界,大冰文學並不是指大冰寫的作品,而是說“冰學”“新冰蛋子”這些概念。

後者都是說網友對大冰的調侃。

一開始是對人,網友吐槽他愛給自己加頭銜。

“人太多了,我的剩餘微信好友位不夠了。”

“寫參考文獻一定要注意格式。”

後來是對事。

他們諷刺大冰的作品質量很差,差到可以去拿獎。

理由是大冰創造性使用了漢語,還進行了雙重反思了,他譜寫的後現代寓言帶給這個魔幻世界以沉痛一擊。

每年都來這個段子,看多了以爲他打敗村上春樹怒奪諾獎。

那爲什麼他還沒得,還是因爲捆綁在他身上的人太多了啊。

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比餘華厲害。

好歹大冰讀過藝校,手握本科學歷;餘華就一個拔牙的,連張大學文憑都沒有。

人比人氣死人,書比書笑死人。

大冰的書寫風格更是獨樹一幟。

他擅長頂格不空行的操作;

他一口氣寫下五六個並列的詞組,讓人讀着真喘不上氣;

他推崇每則故事後面加印聽歌二維碼,這下文字躍然紙上了;

他喜歡每本書封面印一個小孩,倡導世界可愛溫馨。

時間來到了2020年,他推出各款2.0版本,這種白板封面頗有“互聯網+”的麻將牌的創新精神。

大冰這麼能寫書,又這麼能出書,關鍵在於書的質量有保證。

其一是紙張柔軟。

其二,賣得好,這一點從“廁所優選”上也能猜出來。

當大家覺得電子閱讀時代,我們終將離經典作品越來越遠時,事實表明,下沉市場對大冰還是舉手歡迎的。

這還不是調侃,而是一種靈魂記憶。

你看,如今人們正在活學活用冰學。

因爲正能量爆棚的大冰金句有很大的生活指導作用。

“您不會插隊的,是嗎?是的。”

市面上,雋永深情的文字很多,但經世致用的長篇鳳毛麟角,這麼一對比,大冰身上那種獨特的才思更加強烈了。

人們也更想成爲新大冰。

簡單點的起步就是,學會複製他的左臉。

進階點的就是研究大冰身上的複雜性。

給每一個大冰安排一個房間,不能讓偶像擠佔那麼小小的地方,也是在給自己更多的進步空間。

一個段子說,馬爾克斯更是迷戀到無以復加。

他在《百年孤獨》的首句,改寫一下,就是追星心態的表達:

“許多年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 . 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去帶他見識大冰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中外古今、男男女女,大家都很愛大冰,他在年輕人心中成了一個神話,一種積極向上符號。

精神小夥就是他的反義詞。

只不過我們知道,這些話基本是在嘲諷。

大家愛嘲諷大冰,很大原因在於他喜歡打擦邊球。

他獨創的小雞雞文學,把這種糟糕的行爲藝術表演到了極致。

換句話說,你要寫小雞雞文學,就要像大冰一樣,寫它卡在石縫裡,寫男人的莽撞和命運的僥倖。

你要寫好小雞雞文學,也要像大冰一樣,寫它支棱了起來,一邊像顆大花生,一邊彈出童子尿。

真實的記錄或者想象力的創作,都沒關係,寫得好纔是真的好。

所以,你還要寫的話,依然要像大冰一樣,寫它的綽號丁丁,如何在雪地保溫。

不要覺得俗,大俗就是大雅。

在那些粗話橫飛的句子裡,或許纔有冰學的真性情。

你還要寫的話,繼續得像大冰一樣,寫塑料袋紮起了小雞雞,點燃這個春天的爛漫。

你也要像大冰一樣,用明喻去寫一個胸大膽大的女孩的優點,寫她如何展現魅力贏得芳心。

這就是文學,談不上能撩動慾望,倒是越寫越猥瑣。

沒想到還可能是過去十幾年幫大冰成爲千萬富翁的秘訣。

無論在年輕一代羣體中口碑如何,大冰都還要出書。

作爲一個喜歡寵粉的公衆人物,他還要通過籤售會等活動積攢人氣。

那怎麼辦呢?

就是避險。

負面信息能刪的都刪了。

那些形象差勁的“大冰”消失了,可不只剩他本真一個人了嗎?

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寫作已經沒那麼賺錢了。

各種報告都指出過紙質書不好賣了。

遙想當年,2018年大冰版稅收入高達1500萬元,直追劉慈欣和餘華。

再看看現在的圖書市場,由此產生的心理落差得有多大呢。

所以你不好好買,不好好看,大冰老師還會“諄諄教誨”一番。

“若只看一半就咆哮撕書的,你下個月胖十斤。”

“如果可以,別買盜版,買盜版考不上研。也脫不了單。”

再考慮到短視頻和直播更賺錢,那還不如連名字都不寫,打個啞謎,讓你去掃碼,給抖音賬號漲粉呢。

在那裡維護粉絲關係也容易點。

這一通操作下來,我們只能理解爲,大冰老師出發點是好的,懂得抓風口。

那爲了逢場作戲,聽大冰的話,買正版書,還得看完,好嗎?

好的。

互聯網總是在造神與毀神之間反覆橫跳。

今日覺得你能一飛沖天,我們誇誇你,誇得你都不好意思;

明日覺得你虛僞骯髒,我們向你唾棄,牆倒衆人推。

好像人只是網絡上的一種素材,來來回回被添加各種佐料,最後扔到了垃圾桶裡。

最後冷淡了,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種情況在大冰身上體現的也很明顯。

當然,看過大冰書的讀者,爲《小時代》留下熱忱眼淚的觀衆,QQ空間裡掛着“玫瑰花葬禮”背景音樂、染過奇異髮型的殺馬特一族,都不必自責。

誰沒有那段青澀的時光呢?也許真有用呢。

就像一位13歲的初一孩子說的,讀完《爵跡》和《乖,摸摸頭》後如獲至寶,因爲他的思想水平和同齡人不在一個層次了。

再怎麼說,情緒價值也是價值,自我感覺良好也是良好。

當然,在降本增效時代,非要做點“精緻的利己主義”的事,有一招:

如果你買了大冰的新書,多抓魚是收的;

用來壓泡麪的話,要比Kindle划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