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偏安

書名/一行波特萊爾作者/吳鈞堯出版社/聯合文學

《一行波特萊爾》是我散文集《一百擊》跟《臺灣小事》的延續。《一百擊》側重「隨寫成篇」,當時寫稿時,必須養精蓄銳,說是未曾構思、也可能已經構思很久,凝空望去,看到什麼曲調、字句或者顏色時,馬上撿拾入文,每篇千餘字,以一個字當篇名。

到《臺灣小事》,探望的事物不在書房半空,而是隨機所見的大小事物,比如半票、「南無阿彌陀佛」電線杆、電話亭、大盤帽等。我想表達萬物都有訊息,強大或者微弱,不曾用心也就難以看到。

《一行波特萊爾》對我的困難是篇幅太小了,可以書寫數千言的題材,濃縮在六百字篇幅,不免覺得這是意念的浪費哪。收到《人間福報》覺涵法師邀約時,我內心打鼓,暗暗嘀咕,這是強人所難吧。

可能覺涵法師數天後便收到我的應允回覆,可那幾天中,多次掙扎,幸而最後還是提筆,嘗試在六百字中,抒懷我的大小宇宙。覺涵法師是這本小品的催生者。

百來篇六百字小品中,寫了兩年多,這讓我看見過去生命經驗的匯流,不經撥解、不給釐清,它們便只是或渴或滿的片段,它們約莫有三個分歧,一是我的當下生活,比如兒子不經同意貿然養貓,多了意外家庭成員,心生疙瘩的同時,也常常想人、我之間,人、物之間,許多錯過的細微。

再是金門的童年經驗,雖然只住了十二載,卻永遠在天平彼端,與後來的歲月等重,最後是我未曾去過的遠方,雨林、北極、沙漠,不曾玩過的芭比娃娃等,它們予我遼闊想像,尤其疫情期間,甚麼地方都到不了的時候,訊號在遠處,一眨一眨,是夜空中放閃的星羣。

波特萊爾是十九世紀法國詩人,我曾讀過他的新詩,憂鬱之作《巴黎的憂鬱》,更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時,常放在枕邊的書籍,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對詩人曾經發語感慨說,「人生真不如一行的波特萊爾啊」。跟前輩效法取經,意在小品文篇幅小,有時候也覺得人生不怎麼需要長篇大論啊。該多高才算高,智者曾言,「雙腳能夠踩着地上,就夠高了」。

這幾年在聯合文學出版多本散文,周昭翡總編輯積極熱情,巡視書店看見我的書籍常分享照片,對書店、圖書館館員青睞《臺灣小事》都欣喜安慰,它直到出版兩年後,有時候還偏安新書角落。編輯王譽潤細心負責,雖然因事暫離出版職場,對於《一行波特萊爾》可謂「夙夜匪懈」。

徐國能、林佳樺兩位優秀作家的序,獨到精妙,就留給讀者各自品味了。

(本文摘自《一行波特萊爾》,聯合文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