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思潮》烏克蘭戰爭讓我想起戈蘭高地（嚴震生）

圖爲以國軍人2017年11月4日從其部分佔領的戈蘭高地遠眺分界線另一方的敘國控制區。（路透）

烏克蘭戰爭爆發至今，已超過兩個多月，莫斯科與基輔雖曾嘗試進行和平談判，但由於澤倫斯基對領土完整的堅持，讓雙方走向停火的可能極爲渺小。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基本上支持烏克蘭的領土主張，雖然對是否能夠拿回克里米亞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們大概都不希望烏東地區落入俄羅斯手中。

從俄羅斯的角度來看，起初攻擊基輔想要速戰速決的軍事戰術顯然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第二階段集中於烏東戰場的調整，雖然也不完全順利，但至少有一些實質的佔領。如果基輔方面要以烏東地區及克里米亞的歸還爲和平條件，除非普丁戰敗，將很難爲莫斯科所接受。

事實上，普丁大可以拿一九六七年的六日戰爭爲例，當時以色列拿下了敘利亞的戈蘭高地(Golan Height)，戰後雙方隨後停火，但沒有簽署任何和平協議。以色列不僅沒有歸還這個在二次大戰後、敘利亞脫離法國殖民統治時聯合國所明確規定屬於該國的領土，同時還建立屯墾區，讓猶太人實質佔領這地。

事實上，以色列當時佔領的阿拉伯國家土地不僅是戈蘭高地，還有從約旦手中拿下包括東耶路薩冷在內的西岸 (West Bank) 地區，此外還奪去了原屬於埃及的西奈半島(Sinai Peninsula)和加薩走廊(Gaza Strip)。以色列在與埃及達成大衛營和平協定後，已將西奈半島歸還埃及，但仍控制加薩走廊，另外也實際掌握西岸及戈蘭高地。經過聯合國多次的決議案及國際社會的普遍認知，後三者屬於被佔的領土(occupied territories)。

不過，聯合國是要將加薩走廊及西岸給當地的巴勒斯坦人，讓後者能夠獨立建國，也就是我們經常聽到的「兩國論方案」(two-state solution)，但戈蘭高地則不在這個方案當中，純粹就是被以色列佔領的土地。加薩走廊原本爲巴勒斯坦人聚集的所在，西岸也早就有不少的巴勒斯坦人在當地居住，因此爲了讓巴勒斯坦擁有自己的國家，聯合國不強行要求以色列將土地還給埃及和約旦，乃是有其區域和平的考量。

以色列佔領戈蘭高地的一個很重要理由，就是因爲這個平均約一千公尺的高地，讓敘利亞可以居高臨下，對以色列進行攻擊造成威脅。在一九七三年的六日戰爭時，敘利亞企圖拿回戈蘭高地，但戰事膠着，最終僅有一小塊領土迴歸。以色列不僅在此設立屯墾區，更在一九八一年通過戈蘭高地法，讓這個地區完全歸屬特拉維夫的司法和行政管轄之下。聯合國安理會立即在該年底通過的四九七號決議案中，表達了反對立場，認爲以色列的主張無效，沒有國際法的效力(null and void and without international legal effect)。

不過，一向強烈支持以色列的美國總統川普，在二○一九年突然宣佈正式承認以色列所佔領的戈蘭高地爲後者的合法領土，享有主權。安理會三個歐洲國家發表聯合聲明，譴責美國的新主張，聯合國秘書長也表示戈蘭高地的地位並沒有改變。拜登總統上臺後，雖然在年度的人權報告中，將西岸、加薩走廊、東耶路撒冷、及戈蘭高地都列爲以色列佔領的土地，但卻在二○二一年六月時表示，美國將會維持前任政府的政策，承認以色列對戈蘭高地的主權。

如果以色列可以忽略國際社會對戈蘭高地的主張，且沒有受到任何的制裁，同時還有第一強權美國的力挺，莫斯科未來若要保留所佔領的烏東地區，西方有何立場來譴責俄羅斯？如果以色列認爲戈蘭高地對其國防安全有重要意義，且還讓聯合國在所佔領土地與敘利亞之間設立一個非軍事區，俄羅斯難道不能將頓巴斯視爲一個未來它與親西方的烏克蘭間之緩衝地帶？如果以色列可以在戈蘭高地進行屯墾，未來俄羅斯是否也可採取類似的行動，將大量俄國人移入烏東地區，改變當地的人口結構？（作者爲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兼任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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