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式的暴力美學 Fed貨幣政策反差

▲聯準會主席鮑爾(Jerome Powell)。(圖/路透)

文/徐千婷

9月18日,美國聯準會(Fed)終於啓動降息循環,一口氣下調聯邦資金利率目標2碼。降息早在意料之中,但幅度之大,讓市場既意外又不解。

聯準會激進調整利率的場景並不陌生:2022年3月至2023年7月,短短不到1年半的時間連續升息11次,創下1980年代初以來最快升息紀錄,利率共拉昇了5.25個百分點,其中更有4次幅度高達3碼,因而被戲稱爲「暴力升息」。

這次降息,聯準會定調爲貨幣政策態勢的「重新校準」(Recalibration),也就是把當前具有限制性的偏高利率向中性(Neutral)利率校正迴歸。用白話講就是「正常化」。政策正常化不難理解,但爲何一開始就啓動Turbo模式、而非漸進式先降1碼?

就實質層面而言,近2個月就業市場降溫,包括新增非農就業減少、失業率上揚、職缺數–失業人數比下降等,引發Fed擔憂。爲了維持勞動市場不崩壞而大幅降息,是一種預防性、買保險的作法。加上Fed對於通膨早晚會降到2%充滿信心,底氣夠。此外,當前名目利率高出正常利率許多,讓不正常狀態早點結束也非壞事。

就心理層面而言,聯準會在2022年的升息循環中被認爲誤判通膨情勢以至於太晚升息。本次會議前也有人主張7月就該降息,所以聯準會頗有想要藉一次降息2碼來矯正市場對於Fed行動太慢的批評,除了有補降的意味,也可以展現Fed保證不再延遲反應的態度。

不過,此次大碼降息有幾個風險:一,恐引發通膨死灰復燃,特別是利率下降若帶動房價上揚,將不利居住成本;二,市場可能解讀爲美國經濟很糟,所以需要下猛藥;三,被認爲間接承認Fed早在7月就該降息,反應過慢;第四個風險來自政治層面。在選前大舉降息可能招致批評爲幫民主黨候選人助選。

至於如何判斷Fed接下來的降息節奏?點陣圖預示今年底前還會再降2碼,明年降4碼。不過點陣圖早已聊備一格,不能盡信;Fed已轉向用高頻(每月)資料作爲決策依據,一切看數據,利率調整在每次的FOMC會議中才會拍板(Meeting by Meeting)。

以接下來11月6至7日FOMC會議來看,降幾碼的關鍵在於9至11月間陸續發佈的就業與物價報告,如果通膨率持續下降、勞動市場未明顯轉弱,預期將以漸進方式降息。至於明年是否如點陣圖所示降息4碼?目前仍難斷言。唯一能確定的是,利率在明年底可能會降到接近中性的水準。新冠疫情前,Fed認爲中性利率大約2.5%,現在可能更高些。

在美國景氣一片祥和的背景下,鮑爾扣動了降息2碼的扳機,彷彿暴力美學導演吳宇森的電影,在和平鴿漫天飛舞下,小馬哥手握雙槍搏命的視覺反差。如果美國經濟能夠因此順利軟着陸,相信歷史也會把鮑爾視爲英雄。

(本文獲金融研訓院授權刊載,摘錄自《銀行家雜誌》第178期,作者徐千婷爲合庫金首席經濟學家、合庫投顧董事長兼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