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陷入安靜,而沈心月的心卻已經沉到了谷底

和厲硯時在一起的第三年。

蘇念回來了。

她搶了沈心月的總監職位,偷了她辛辛苦苦熬夜做的方案。

到了厲硯時的嘴裡,蘇念留學歸來的高材生,不會偷別人的東西。

到了旁人的眼裡,她沈心月纔是小偷。

沈心月這時才明白,三年的恩愛甜蜜。

不過是一場虛妄,她只是個替身而已。

看着滿心滿眼都是蘇唸的厲硯時。

沈心月不動聲色的收拾好了東西,悄然離開。

沈心月剛到公司,同事小林蘭就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說,

“心月,你知道嗎?我們部門要新來一個設計總監!”

“新來的設計總監?”

沈心月愣了一下。

“是啊,聽說背景很深,本來我們都以爲設計總監這個位置一定是你的,結果來了個關係戶。”

之前的設計總監離職之後,部門所有的人裡,她的能力是最強的,

大家都默認她會是下一任的設計總監,甚至就連總經理也經常暗示這個位置非她莫屬。

而這一次,空降了一個設計總監來,明顯就是走後門,這讓沈心月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就在大家竊竊私語的時候,新來的設計總監到了,沈心月擡眼望去,心頭猛地一跳。

走進來的女人,眉眼間讓她覺得有些眼熟,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裝,顯得幹練又優雅,身邊的小林蘭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聲說道,

“新月,新來的總監跟你長得有點像誒!”

沈心月這纔回過神來,仔細地打量着新來的總監,小林蘭說得沒錯,這個女人和她確實有幾分相像,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

這讓沈心月心裡升起一種異常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恰好這時,總經理來了,他走到衆人面前,清了清嗓子,鄭重地介紹道,

“這位是新來的設計總監,蘇念。大家歡迎!”

衆人紛紛鼓掌,表示歡迎,蘇念走上前,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

隨後,她的目光在看到沈心月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意外,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正常,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猶豫了很久的沈心月還是決定去問個清楚,她起身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

總經理擡起頭,看到是沈心月,臉上露出了笑容,

“心月啊,有什麼事嗎?”

沈心月咬了咬嘴脣,問道,

“總經理,關於設計總監這個位置……”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總經理笑着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的能力確實很出衆,本來這個設計總監的位置非你莫屬,但是……”

總經理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個蘇念是總裁親自指定的,這我也沒有辦法。”

厲硯時親自指定的?沈心月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明知道自己爲了這個設計總監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這個機會。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你如果有疑問的話,就自己去總裁辦公室問吧。”

總經理的聲音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沈心月愣愣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總經理辦公室。

當她準備推開總裁辦公室大門的時候,裡邊傳來說話聲讓她停住,

“硯時,你把蘇念安排到設計部,又讓她做設計總監,你不怕心月生氣啊?”

說話的人是厲硯時的好兄弟賀州,沈心月屏住呼吸,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不過兩秒厲硯時的聲音響起,

“不會的,心月向來懂事。”

懂事,

是啊,自己確實很懂事。

緊接着,賀州爽朗的笑聲清晰可聞,

“也是,心月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硯時,你說蘇念這次回來不會是想跟你舊情復燃吧?”

沈心月的心臟猛地一跳。

賀州繼續說着,

“畢竟當年在學校你追了她那麼久,要不是後來她出國,你們說不定就在一起了。”

辦公室裡陷入安靜,而沈心月的心卻已經沉到了谷底。

轉身離開前厲硯時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帶着一貫的冷淡,

“這件事情,不要讓心月知道。”

蘇念,

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在她耳邊迴響,

原來,她是厲硯時大學時期的白月光。

沈心月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身體,她想起蘇念和自己的種種相似之處。

難道厲硯時是因爲她像蘇念,所以當初才選擇幫助她的嗎?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幾乎要將她吞噬,

沈心月不敢再想下去,她轉身離開,腳步踉蹌。

走廊的燈光在她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片黯淡。

自從三年前父親生意失敗後,他們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

鉅額的債務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父親也在這個時候被診斷出胃癌,需要進行長期的化療之後才能手術。

禍不單行,弟弟又被查出腎臟衰竭,需要進行換腎,就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厲硯時出現了。

他提出一個交易,他可以幫他們償還債務,並支付父親和弟弟的醫藥費。

但條件是,自己要做他的情人,爲了家人,沈心月答應了。

如今,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

可這一場金錢的交易,沈心月卻丟了心,她早就在耳鬢廝磨的日子裡,愛上了厲硯時。

這三年,她們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樣生活,周圍的朋友也都默認了他們的關係。

每個夜晚,看着熟睡在身邊的男人,沈心月無數次地感嘆自己的好運,可現在看來,似乎自己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沈心月苦澀一笑,壓下心底無盡的酸澀,轉身離開。

剛走進部門,沈心月覺得辦公室裡的氣氛格外壓抑,

她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帶着審視。

沒一會兒蘇念就抱着一堆東西來到沈心月的身邊,她“砰”的一聲把文件都放在沈心月面前,說,

“這些東西,今天下班前必須給我!”

語氣很強硬,

還不等沈心月拒絕蘇念就轉身離開了。

看着眼前堆積成山的文件,沈心月猛吸一口氣,她知道蘇念這是在故意爲難她。

中午,同事們都陸陸續續去吃飯了,只有沈心月還在不停地工作。

小蘭看着有些不忍,

“心月姐,要不我幫你做一些吧?或者我幫你把飯打過來?”

沈心月擡起頭,感激地笑了笑,

“謝謝,那就麻煩你幫我打飯吧。”

這時蘇唸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帶着一絲嘲諷,

“小蘭,如果你覺得你的工作不滿意,可以跟我提,公司拿錢給你,不是讓你幫別人做事的。”

蘇唸的目光落在沈心月身上,語氣更加尖銳,

“如果她連這點工作都做不好,那就乾脆別在公司待了。”

沈心月怕小蘭再受到針對,趕緊讓她去吃飯,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蘇念面前。

“蘇總監,我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你了,但是這麼多的工作,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得完?”

蘇念冷笑一聲,

“你不是覺得自己能當總監嗎?那這點工作都做不完,你還當什麼總監?”

沈心月覺得她的話很過分,正想開口反駁,這時厲硯時走了進來。

他看着劍拔弩張的兩人,皺着眉頭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蘇念搶先一步開口,語氣委屈,

“沈小姐似乎是對我這個總監有些不滿。”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不過是正常地給她安排工作,她卻說我針對她。”

看着蘇念顛倒黑白的樣子,沈心月心中怒火翻涌。

“不是這樣的,我……”

她剛想解釋,卻被厲硯時打斷,

“心月,蘇總監是新來的,你應該多配合她的工作。”

厲硯時雖然語氣平靜,但沈心月的心卻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配合?她還要怎麼配合!

她看着厲硯時,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失望,他竟然就這樣相信蘇唸的話?

而男人卻在觸及她的目光時,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眼。

沈心月緊緊咬着嘴脣,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了。”

她聲音沙啞,轉身回到座位上,繼續埋頭工作。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厲硯時看着沈心月落寞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蘇念在一旁催促道,

“硯時,快走吧。賀州還在等着我們呢!”

兩人離開後,整個辦公室內就只剩下沈心月一個人,她機械地工作着,強迫自己不去想關於厲硯時和蘇唸的所有事情。

一直到部門所有的人都走光,沈心月終於完成了工作,她看着空蕩的辦公室,忽然覺得胃有一點疼。

當初爲了給爸爸和弟弟湊醫藥費,她同時打了好幾份工,每天只吃一頓飯,所以落下了胃疼的毛病。

簡單地從包裡拿出餅乾墊墊肚子後,沈心月走出公司大樓,好巧不巧她剛好看見站在一旁的蘇念。

本想直接走開的沈心月卻被身後的聲音叫住,

“沈小姐!一起走吧。”

沈心月本能地想拒絕,卻在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時將拒絕的話吞進了肚子裡。

蘇念熟練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而駕駛座的厲硯時再看到沈心月後,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看了眼手機,已經快接近九點了,厲硯時的別墅在郊區不好打車,沈心月猶豫兩秒後上了後座。

車上的氣氛有些詭異,蘇念忽然開口,

“沈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硯時的朋友,今天的事你不會介意吧?”

朋友?

沈心月本能地看了厲硯時一眼,發現男人並沒有反駁,似乎默認了這種說法。

收回目光,沈心月輕聲回答,

“嗯,沒事。”

原來在他的心裡,她們只是朋友啊。

又或者說厲硯時不想讓蘇念知道他們的關係。

胃一陣一陣的痙攣,讓沈心月臉色有些發白,但這卻遠遠比不上心口泛起的疼痛。

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緊接着,蘇念開始不停地說着她和厲硯時大學時期的回憶。

當蘇念說到厲硯時大學幾乎天天給自己送早餐的時候,男人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後座的沈心月。

發現她閉着眼睛休息,心裡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而蘇念所說的一切,沈心月聽得一字不落,原來他們曾經有那麼多的美好回憶。

將蘇念送到目的地後,車上只剩下了沈心月和厲硯時兩人,爲了打破沉默男人率先開口,

“心月,蘇唸的脾氣就是這樣的,你別跟她介意。我和她,只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助而已,她剛剛回國一切都還需要適應。”

又是朋友?

厲硯時,你的朋友還真多啊!

身體的不適讓沈心月不想多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既然厲硯時覺得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翌日,沈心月是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喂?沈小姐您好,我是市醫院腎內科的護士,您弟弟沈盛元的腎源匹配到了!”

護士的聲音帶着公式化的平靜,但這句話聽在沈心月的耳朵裡,卻宛如天籟。

弟弟有救了!

三年了,她等了整整三年!

“沈小姐?沈小姐您還在聽嗎?”

“在聽!”

沈心月哽咽着,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聲音,

“請問什麼時候可以手術?”

“下週就可以安排手術,請您儘快來醫院辦理相關手續。”

“好,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沈心月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三年了,她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快速地收拾好後就直奔醫院,

病房裡,弟弟沈盛元臉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父親沈輝則安靜地坐在一旁,臉色蠟黃,眼神黯淡。

沈心月上前激動地抓住弟弟的手,聲音顫抖。

“盛元,你的腎源匹配到了,下週就可以手術了!”

沈盛元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嗎?姐,這三年辛苦你了。”

弟弟的懂事讓沈心月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她緊緊地抱住弟弟,哽咽着說,

“不辛苦,只要你和爸爸能好起來,我做什麼都願意。”

她擡起頭,看向窗外,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溫暖而明亮。

弟弟的術前檢查一切正常,手術安排在一週後,這讓她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走出醫院,沈心月忽然拿出手機,再看到手機上的日期時,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是她和厲硯時在一起三週年的日子。

晚上,沈心月特意交代保姆不用做飯,她要親自下廚,

不一會兒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

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地走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可男人卻始終沒有回來,

菜漸漸涼了。

沈心月再一次撥通男人的電話,這一次終於接通。

那頭的聲音很嘈雜,有男聲也有女聲,夾雜着碰杯和笑鬧的聲音,

沈心月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喂?”

“心月?”

厲硯時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似乎還有些醉意。

“你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逐漸安靜,厲硯時咳嗽了兩聲後說,

“我今天有點事,要晚一點回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好……”

掛斷電話,沈心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知道男人說謊了。

因爲每一次說謊前,厲硯時就會習慣性地咳嗽。

沉默着將桌上的菜全部都倒掉後,沈心月收拾好上牀,可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窗外,夜色深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很想像從前那樣撒着嬌問男人爲什麼不回來陪她,可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資格了。

正主回來了,她和厲硯時這場荒唐的交易,還能維持多久呢?

沈心月緩緩蜷起身子,將臉埋在膝蓋裡。

這一夜,男人都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沈心月來到公司,才知道昨晚是蘇唸的接風宴,厲硯時和賀州都去了。

頂着兩個黑眼圈坐下,賀州就來了,他看着滿臉哀怨的沈心月調笑道,

“喲,心月,你這是怎麼回事?像個怨婦一樣,硯時惹你生氣了?”

話音剛落,蘇念聞着味兒就來了,她站在賀州身後陰惻惻地說,

“賀州,你什麼意思?”

怕惹火上身的賀州擺擺手腳底抹油開溜了,蘇念深吸一口氣對着沈心月提醒,

“沈小姐,俗話說得好,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這是我這個做領導的給你的建議。”

蘇唸的話說得很隱晦,但是她知道這是對她的提醒,提醒她不要肖想厲硯時,也提醒着她的身份。

這段時間沈心月很忙,臨近弟弟手術的日子,她想盡快結束手上的工作,然後請一段時間長假好好陪陪家人。

可現在公司有一個大項目出了問題,這個項目前期是她一直在跟進的,一直很順利,可現在對方忽然要取消合作。

按理說蘇念空降總監之後,這樣的大項目都該她負責,可偏偏對方指名要她來對接,所以她只能硬着頭皮上。

接洽過後對方要求替他們重新設計方案,爲了留着這個大客戶沈心月同意了。

可當她拿着自己熬夜準備的方案去找對方的時候,卻被對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對方代表言辭激烈的怒罵沈心月抄襲,甚至還上升到了她的人品問題。

直到對方拿出一份和她的方案几乎完全相似的新方案時,她才知道,蘇念和她的方案竟然一模一樣!

總經理辦公室,蘇念和沈心月面對面站着,總經理坐在一旁面色凝重。

要知道抄襲在設計行業是嚴重的違規行爲,現在公司內部出現了抄襲行爲,這可是行業的大忌!

可是眼前兩份幾乎一模一樣的方案,他實在是拿不準到底是誰抄誰的!

一個是總裁親自點名的設計部總監蘇念,一個是和總裁關係匪淺的沈心月。

好像哪邊都不能得罪!

不過沈心月可不管這麼多,她能百分百確信她的方案是自己熬夜做出來的,

至於蘇念,想到那天她以工作藉口故意支開自己,沈心月幾乎可以確定她偷了自己的設計!

還不等她先開口,蘇念反而興師問罪起來,

“沈心月,你做不出來方案也不用抄襲吧?”

“蘇總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抄襲,兩份方案几乎一模一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是你在抄襲我!”

沈心月回答得不卑不亢,聲音擲地有聲。

辦公室外圍滿了吃瓜的人,大家都在好奇這次的抄襲事件,由於事件的影響太大,厲硯時不得不親自出面。

男人帶着強大的氣壓往總經理辦公室走來,周圍的人瞬間散開,紛紛坐到位置上豎起耳朵。

厲硯時推門進來的時候,沈心月正在和蘇念一言一語地爭論着,總經理是個人精,眼看大老闆來了,趕緊起身讓座。

事情的起因經過厲硯時大致都知道了,他眼神落在一臉坦然的沈心月身上,緩緩開口,

“蘇總監是國外回來的高才生,不僅是專業能力還是業務水平都很過關,抄襲這件事想來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一番話輕飄飄的揭過了這件事,可沈心月卻笑不出來,

因爲在她聽來,這番話無非就是說以蘇唸的水平完全沒必要抄襲,可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怎麼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方案出現。

既然不是蘇念抄襲,那就是認定了自己抄襲。

八月的天,可沈心月卻覺得自己彷彿掉進了冰窖裡。

她原本腦海裡那些質問蘇唸的話,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哪怕所有的人不相信她,她都覺得無所謂,可厲硯時明明知道自己爲了這個項目每天熬夜地工作,可他還是不能站出來爲自己說一句話。

就這一個瞬間,沈心月忽然覺得好累。

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厲硯時的話,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沈心月使勁掐着自己的手心,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着厲硯時說,

“既然厲總說是巧合,那就是巧合吧。”

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彷彿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雖然厲硯時明令禁止大家再提起此事,但沈心月抄襲的謠言還是悄悄蔓延開來。

小蘭有些擔憂地問,

“心月姐,你沒事吧?”

沈心月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距離弟弟手術的日子還有三天,她不能倒下。

可是爲什麼心裡還是會這麼的痛呢?

難道這三年,越陷越深的始終只有自己嗎?

她又想起蘇念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殘酷的答案呼之欲出,沈心月不得不面對現實。

所以,所以從始至終,她都是蘇唸的一個替身而已,

無論是開始還是現在,厲硯時都沒有愛過自己!

一切都是她癡心妄想,她不應該奢求更多的。

沈心月垂下眼眸,看着手機上她和厲硯時的照片,或許,她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三年,就當作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好了,現在夢也該醒了!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而近,蘇念走到沈心月面前,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心月,剛剛硯時說的那些話,你別介意啊,說不定這件事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蘇唸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沈心月扯了扯嘴角,喉嚨像堵着什麼東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門被推開,厲硯時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臉色蒼白的沈心月,不由得有些擔心。

厲硯時剛想開口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蘇念就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

“硯時,我餓了。”

她嬌嗔的聲音,像一根尖針,刺痛了沈心月的心臟。

緊接着蘇念推着厲硯時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回頭,對着沈心月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

“心月,一起嗎?”

沈心月搖了搖頭,拒絕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不用了。”

她的聲音細如蚊蠅,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辦公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空蕩蕩的,就像她此刻空洞的心。

沈心月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身體。

她擦乾眼淚,拿起桌上的文件,可思緒卻飄回了過去。

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溫柔的厲硯時,他總是會在每天下班後等自己回家。

他會寵溺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

可自從蘇念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那些曾經讓她感到甜蜜的回憶,如今卻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剜着她的心。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他眼裡的溫柔,不是爲她,而是爲另一個女人。

沈心月自嘲地笑了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用力地擦乾眼淚,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下去。

她不能再沉溺於過去,她要開始新的生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裡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沈心月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公司大樓。

回到別墅,她看到書房的燈亮着,

厲硯時回來了。

餐桌上放着一個精緻的蛋糕盒,是她最愛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招牌蛋糕。

沈心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難道,他還記得?

一絲欣喜在她心底蔓延開來,卻又很快被澆滅。

因爲她看到了蘇唸的朋友圈,

那張蛋糕的照片,那句“好開心,某人還記得我最愛吃的蛋糕”。

照片角落裡那塊熟悉的手錶,是厲硯時的,是她和他一起去買的生日禮物。

當時他還笑着說,

“心月,以後每年的生日你都要陪我過。”

現在看來,這句承諾是多麼的諷刺。

原來,她不僅和蘇念長得像,連口味也如此相似,

沈心月看着桌上的蛋糕,只覺得一陣反胃。

這塊蛋糕,應該是他帶蘇念去吃的時候,順便給她帶的。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們一起吃蛋糕的畫面,蘇念嬌嗔地笑着,厲硯時溫柔地看着她。

那些曾經她以爲屬於自己的專屬溫柔,原來也是沾了蘇唸的光。

她轉身,快步走上樓擡手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

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沈心月推門而入,書房裡瀰漫着淡淡的菸草味,混合着書墨的清香。

厲硯時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埋首於一堆文件之中,眉宇間帶着一絲疲憊。

沈心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溫熱的牛奶放在他的手邊。

“謝謝。”

男人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指繼續翻動着文件。

房間裡安靜極了,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沙沙作響,像極了沈心月此刻忐忑不安的心跳聲。

她猶豫了幾秒,嘴脣微微翕動,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弟弟後天就要手術了,動完手術後她就會離開,

想要告別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沈心月終於鼓起勇氣,剛開了個頭,

“盛元后天……”

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聲音。

是厲硯時的手機。

拿起手機剛接通,男人立刻站了起來,

“我馬上過來。”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焦急,說完便匆匆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站在原地的沈心月說,“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沈心月默默地轉身回到房間。

牛奶的溫度漸漸冷卻,就像她此刻的心,

她想,也許,他是趕着去見蘇唸吧。

畢竟,能讓歷硯時這麼擔心的,現在應該也只有蘇唸了。

不知道爲什麼沈心月又忽然想到曾經她只是摔破了手,就萬分緊張的歷硯時。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滴淚,無聲地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暈開一圈漣漪,

這一晚,歷硯時沒有回來。

只有冰冷的短信躺在手機屏幕上,

“先睡,別等我。”

沈心月盯着那幾個字,彷彿能感受到屏幕散發出的寒意,一絲絲地滲透進她的心裡。

她倒掉已經徹底涼透的牛奶,動作機械,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杯子被她洗得乾乾淨淨,一如她想要洗去心中殘留的最後一絲希冀。

她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搬到客房,明明很輕的衣物,卻像是重若千鈞,

她不想在充滿厲硯時氣息的房間裡,獨自一人睜眼到天亮。

那張曾經讓她感到溫暖的牀,如今卻像是一張冰冷的刑牀,

她蜷縮在客房的牀上,房間裡空蕩蕩的,寂靜得可怕。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電話鈴聲將她從噩夢中驚醒,

是醫院打來的電話,通知她今天要進行手術前的檢查。

沈心月匆匆趕到醫院,

弟弟沈盛元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帶着虛弱的笑容。

就連一向愁眉不展的父親沈建國,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們,沈心月心中涌起一絲暖意,

上午的檢查結束後,沈心月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吃早飯。

這時,歷硯時的短信再次跳了出來,

“一起吃午飯?”

昨天晚上徹夜未歸,今天卻輕描淡寫地約她吃飯。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沈心月深吸一口氣,按下回復,

“不用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糾纏,

她要徹底斬斷這段讓她遍體鱗傷的感情。

厲硯時這頭收到“不用了”兩個字,心裡咯噔一下,

一股說不上來的異樣感涌上心頭。

他皺了皺眉,反覆看着那幾個字,覺得沈心月最近有些奇怪。

難道是因爲昨晚上沒回家的事情?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

這時,賀州湊了上來,臉上帶着幾分歉意。

“時哥,昨晚上麻煩你了。”

厲硯時擡眼看他,示意他繼續說,

“本來我不想給你打電話的,怕打擾你和心月休息。”賀州小心翼翼地解釋,

“可沒想到蘇念喝醉了一直吵着要找你,我們幾個人都拿她沒辦法,怕出問題纔給你打的電話。”

男人臉色沉了沉,想起昨晚蘇念醉酒後哭鬧的場景,心中升起一絲煩躁。

但蘇唸到底是他們共同的好友,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好意思啊,你一晚上沒回去,心月不會生氣吧?”賀州試探性地問道,語氣裡帶着一絲擔憂。

厲硯時揉了揉眉頭,語氣有些疲倦,

“沒事,她不會生氣的。我會給她解釋的。”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

“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你們自己把人送回去。”

賀州連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着歷硯時疲憊的神色,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歷硯時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賀州走後,歷硯時再次拿起手機,看着沈心月回覆的“不用了”三個字。

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以前,就算他偶爾因爲工作晚歸,沈心月也從來不會這樣冷淡。

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難道真的只是因爲昨晚沒回家?

他煩躁地將手機扔到一旁,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車水馬龍,喧囂的城市在他眼裡卻顯得格外寂寥。

他點燃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試圖緩解心中的煩悶。

煙霧繚繞中,他的腦海裡全是沈心月的臉,

掐滅了菸頭,轉身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沈心月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心裡更加不安,一種莫名的恐慌感涌上心頭。

做完檢查,沈心月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弟弟沈盛元臉色好了許多,甚至還能和她開幾句玩笑。

沈心月陪着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心裡的鬱悶也疏通了不少。

她起身準備回公司,因爲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處理,

剛踏進公司大門,就聽到同事們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蘇總監喝醉了,在街上大喊總裁的名字。”

“可不是嘛,聽說總裁後來趕過去了,兩個人還抱在一起呢。”

“真的假的?蘇總監不是纔來公司沒多久嗎?”

“你不知道啊?蘇總監那是厲總大學時期的白月光,不然怎麼可能直接空降成總監呢?而且據說厲總已經帶她見家長了!以後可得小心些,這可是未來老闆娘!”

沈心月腳步一頓,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難。

昨晚上,歷硯時果然和蘇念在一起嗎?

蘇念喝醉了?

兩人徹夜未歸去,能去哪裡?能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