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追憶崑曲名家張繼青 世間再無張三夢

崑劇藝術家張繼青（右起）曾應白先勇邀請，指導沈豐英演出《牡丹亭》的杜麗娘。（白先勇提供）

知名崑曲表演藝術家，也是大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崑曲代表性傳承人張繼青，1月6日於南京病逝，享年83歲。曾特邀張繼青擔任青春版《牡丹亭》藝術總監的文學家暨劇作家白先勇聞訊感慨不已，並指出：「她的《尋夢》尤其第一，無人能及！」

「很幸運，當時我主張由張繼青來教青春版《牡丹亭》的杜麗娘演員沈豐英完全對，她的做功特別規範，一舉一動乃至唱唸，都是一絲不苟。」白先勇憶張繼青面對藝術、面對教學的嚴謹猶在眼前。「我看到張繼青身上有兩種人格特質，對藝術、對自己要求極爲嚴格，對藝術抱着尊敬，一直以來只要她有演出登臺，當天必定謝絕所有的應酬，讓自己平心靜氣。」在舞臺上的張繼青，是全然將自己沉浸於角色的。

「《牡丹亭．尋夢》在崑曲舞臺上是特別特別難的一折戲，是演員在臺上30分鐘的獨角戲，而張繼青的《尋夢》可以說是第一，收放自如，她的圓場，每一步腳下都不得了，腳尖一點也不露。」白先勇猶記得張繼青年過半百時來臺演出《尋夢》時，一上了臺，便是16歲的杜麗娘上身，「愈演愈年輕！且完全展現出大家閨秀的氣質」。

張繼青身上的另一個人格，白先勇認爲是在教學上的傾囊相授，毫不留私。「我現場看着的，一個水袖動作，反覆要求練習30多遍，細膩到隨着笛音的起伏，做功手勢的高低都要剛剛好到位。」這樣的高規格標準也正是張繼青對自己一貫的要求。

張繼青向來以「張三夢」著稱，拿手戲即《爛柯山．癡夢》、《牡丹亭．驚夢》和《牡丹亭．尋夢》，從《牡丹亭》杜太守的16歲深閨千金，到《爛柯山》的潑辣中年婦人崔氏，白先勇認爲張繼青完全駕馭這兩者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角色，「沒人比得過！」

「她曾自己說，是老師賞了兩口飯，《尋夢》師承了姚傳薌，《癡夢》師承沈傳芷，都是傳字輩大師。」白先勇認爲，除了師承，張繼青更是用功的藝術家，才得以將水磨功夫的戲，打磨得極深，不僅咬字、韻腔特別有其獨到韻味，做功亦細膩令人物心理能充份投射。

一代崑劇藝術家雖逝去，白先勇唏噓而感傷地表示：「留下青春版《牡丹亭》，也算是將張氏的藝術，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