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曼的孤獨，馬斯克懂
高管接連離職，奧特曼多少有點尷尬。如果不夠尷尬，還有馬斯克來添磚加瓦。
這不，馬斯克在X（原推特）上轉發了一個帖子，帖子裡展示了四張圖片：和OpenAI CEO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合影的三名高管被逐一抹去，最後只剩下奧特曼一個人。用意很明顯，這是指OpenAI的高管離職潮。
“山姆·奧特曼是小指頭。”馬斯克轉帖不忘譏諷。
溫馨提示：“小指頭”是美劇《權力的遊戲》中的一個角色，狡詐陰險，渴望權力，在向上爬的路上耍了不少陰謀詭計。
當然，話也可以說得好聽一點：聰明的野心家，手段狠辣的計謀大師，有蠱惑性的多面人。
OpenAI今年陸續有高管離職，已經陸續有13位高管離開，其中包括公司多名聯合創始人。目前，公司的11位聯合創始人只剩下包括奧特曼在內的3個人。
上週四，也就是9月26日，OpenAI首席技術官米拉·穆拉蒂（Mira Murati）也宣佈離職，同期宣佈離職的還有兩位重要高管：研究副總裁巴雷特·佐夫（Barret Zoph）和首席研究員鮑勃·麥克格盧（Bob McGrew）。
在公開場合，奧特曼開始頻繁被問及相關問題。對於最新的高管離職事件，奧特曼還是像過去一樣，“一鍵三連”：肯定，祝福，否認。
肯定其能力和對公司的貢獻，祝福其未來發展，否認其離職與公司的變革相關。
領導層變動是“公司的自然組成部分”是奧特曼給出的解釋，換句話說，公司就是這樣，高管來來去去，沒有什麼特別。
但外界的質疑並非無中生有。一方面，OpenAI處在很關鍵的時刻，不僅正在進行一輪重要的融資（公司估值有望達到1500億美元的那種），還有可能即將進行公司組織形式的更改，徹底轉向商業性質。
另一方面，一個又一個高管的離開，不得不讓人對OpenAI權力中心的奧特曼產生質疑。在對“幕後故事”的挖掘當中，一個城府頗深、好用權術的奧特曼被勾勒出來。在建立OpenAI帝國的路上，沒有誰是他離不開的。
這樣的獨行俠特質和馬斯克不謀而合。在戲謔奧特曼是“小指頭”的同時，馬斯克似乎忘記若人生如戲，那他也在戲臺之上。
在特斯拉、SpaceX、X等多家公司不斷壯大的路上，馬斯克自己也送走過諸多同伴，其中不乏反目者。尤其在今年，爲特斯拉“動手術”的馬斯克也經歷了一波陣痛，一個月就失去10位高管。
如果奧特曼是《權力的遊戲》中的“小指頭”，那馬斯克四捨五入約莫就是漫威宇宙裡的“滅霸”：能力屬頂尖，底色是悲傷，爲了願景啥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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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曼和馬斯克今年都經歷陣痛，經歷高管離職潮，痛的原因在“變”。倒過來說可能更合適——爲了變，痛一下也可以。
OpenAI正處在關鍵節點：當下在融資，面前是改制，共同的旋律都是加快商業化進程。
雖然OpenAI的行事方式和其他商業公司已經看不出什麼區別，但實際上它一直存在組織形式的遺留問題，這個問題自去年年底奧特曼突然被前董事會革職時凸顯出來。
此前多家外媒報道稱，OpenAI正在謀劃對其核心業務進行重組，轉變爲一家營利性公益企業，脫離非營利性董事會控制。
在最近的意大利科技週會議上，奧特曼承認“我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重組）”，並稱這種思考已經持續近一年。
ChatGPT目前的用戶數已經超過2億人次，但它的訂閱收入遠遠不足以養活OpenAI。此前，The Information曾給出估計，2024年OpenAI的年虧損會高達50億美元。一直以來，OpenAI主要的資金來源是微軟，後者總是大手筆投資，一次就可以爲其注入100億美元的“能量”。
不斷髮展（持續燒錢）的OpenAI需要更多元化的投資者，目前在進行的融資顯得尤爲重要。
融資的規模是巨大的，估計有65億美元，目標估值也奇高，直奔1500億美元。值得注意的是參投方，此前傳聞英偉達、蘋果等都可能參與本輪融資。
改制，也同樣有利於OpenAI吸引投資方。從OpenAI的種種動作來看，奧特曼持續加深商業化進程決心已定，但公司轉變期間勢必在內部引起摩擦。作爲非營利組織創辦的OpenAI，吸引了很多理想主義科技骨幹，但新的OpenAI他們未必會喜歡：他們加入時，OpenAI是一個研究組織，現在，它已經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科技公司。
就以穆拉蒂的離職來看。
The Information援引知情人士稱，爲了趕在谷歌大會之前發佈GPT-4o，OpenAI今年全速狂奔，員工甚至得每天工作20個小時，即便如此，測試還是不甚完備。最終，GPT-4o成功“偷襲”，在今年5月14日、趕在谷歌大會前發佈。
彼時線上發佈會由首席技術官穆拉蒂全程主持，並緊接着接受了媒體的專訪，其不得不面對很多尖銳的問題，包括OpenAI的安全問題、數據來源問題。硬着頭皮和媒體打太極的她一度被做成表情包，成爲網友的笑談。
穆拉蒂的離職發生在GPT-4o全量上線之後，這一走還帶走了另外兩名高管。
今年5月，OpenAI前安全主管、超級團隊負責人楊·萊克（Jan Leike）在X上宣佈離職時候曾表示：“我一直與OpenAI領導層關於公司核心優先事項的觀點存在分歧，直到我們最終達到了臨界點。”
話雖隱晦，卻可能說出了不少離開OpenAI的高管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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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曼不會不清楚高管們出走的原因，但對於他來說，有分歧的高管出走也許是OpenAI“進化”的必經之路。
馬斯克在今年也走上同樣的路。今年5月，特斯拉高管團隊在數年穩定之後，突發離職潮。一個月的時間裡，10位高管先後宣佈離職。在這次高管離職潮背後，馬斯克爲特斯拉動了手術。
4月，馬斯克短暫訪華時與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羣短暫會面，當時就有猜測，馬斯克可能在考慮讓特斯拉從自研電池轉向購買更多供應商的產品，畢竟特斯拉4680電池作爲過去4年的重點研發項目，其產能、性能和成本表現均不盡如人意。其後，馬斯克宣佈全球大裁員，僅德州和加州就裁員超過6000人，還解僱了整個超級充電團隊。
“希望這次行動清楚地表明，我們需要在員工數量和削減成本方面保持絕對堅定。雖然一些高管人員正在認真對待這一問題，但大多數人還沒有這樣做。”馬斯克彼時向全員發郵件時這樣說道。也正是這一時期，特斯拉高管離職潮來襲。
沒有“認真對待這一問題”的人，很有可能是和馬斯克有了分歧的高管。
特斯拉產品發佈主管Rich Otto在任職7年後也離開，並公開闡明瞭與前老闆馬斯克之間的分歧：“偉大的公司是由偉大的員工和偉大的產品共同組成的，而偉大的產品只有在員工茁壯成長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實現。最近的裁員動搖了公司及其士氣，使這種和諧失去了平衡，很難看到長遠的發展。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順帶一提，類似的話穆拉蒂也說過。在OpenAI“宮變”事件中，奧特曼突然被踢出董事會，卸去CEO職務，OpenAI經歷了幾天的巨大震盪。最戲劇性的時刻，是幾乎全體員工簽署聯名信，要求當時的董事會請回奧特曼，否則他們全都辭職。彼時穆拉蒂站在奧特曼這一邊，說：“沒有了人，OpenAI便一無所有。”
如今看來，OpenAI不能沒有人，但奧特曼可以依照需要換一茬人。
硬要許願的話，高管離職潮如果必然發生，不如發生得更痛快一些。
上週六，9月28日，《華爾街日報》曝出消息，蘋果在OpenAI新一輪融資完成前的最後一刻選擇退出談判。巨頭退出融資對OpenAI來說本來就是壞消息，更糟糕的是這輪融資原定計劃最早於次周就要完成了。
蘋果這一退，給OpenAI這次關鍵的融資蒙上陰影。而蘋果退出的時間，恰在OpenAI包括穆拉蒂在內的三名高管離職之後。《華爾街日報》猜測，不少投資者遲遲未敲定最終協定的原因，正是對OpenAI還心存質疑，其中缺乏自主造血能力是一個擔憂，而人才危機流失同樣被關注。
爲了達成自己爲公司勾勒的願景，捨棄逐漸產生分歧的高管。在這件事上，奧特曼或許得向馬斯克學習，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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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必經之路”之外，不管是馬斯克，還是奧特曼，其本人的性格和管理方式大概也是其註定孤獨的原因。
在願景面前，沒有誰是永遠捆綁的夥伴。在獨行的另一面，是幾乎不可避免的“冷血”。
馬斯克自不必說，猶如漫威宇宙中的滅霸，他向着目標，打響指不眨眼。
在接手推特的時候，馬斯克立刻解僱4位前高管，包括推特的前CEO帕拉格·阿格拉瓦爾（Parag Agrawal)、CFO內德·西格爾（Ned Segal）等。一直到今年，4位前高管還在起訴馬斯克，索要1.28億美元的遣散費。
堅持爲馬斯克工作了大半年的X前信任與安全主管艾拉·歐文（Ella Irwin）則形容，那是她職業生涯“最艱難的經歷”。馬斯克接手後希望“快速行動，做出改變”，其後的大規模裁員，歐文毫無預見。共事的過程中，馬斯克也比她想象得更爲衝動。
但她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馬斯克：“馬斯克非常善於質疑一切，把事情簡化到最基本的原則，消除限制。當你需要快速推動大量變革時，這可能是非常有用的。”
也許正如特斯拉前財務和運營副總裁拉·文卡塔拉特南（Sreela Venkataratnam）所言：“這絕對不適合膽小的人！”今年8月，爲特斯拉效力11年的她也選擇了離開。
奧特曼則展現出完全不同的特質。在OpenAI因ChatGPT名聲大噪之初，這個總是穿着套頭衫和牛仔褲，說話不疾不徐，甚至聲調缺少起伏的年輕人，給人溫和的印象。
但現在，人們開始認爲奧特曼是弄權高手。
早在今年5月，曾經參與OpenAI“宮變”的OpenAI前董事會成員、美國喬治城大學安全與新興技術中心戰略主任海倫·託納（Helen Toner）就曾對奧特曼其人進行頗爲激烈的批評。
正如前文所說，OpenAI的組織形式頗爲特殊，由非營利性質的董事會掌控。而非營利性質的董事會的優先事項應當是公共利益。
但是託納稱，奧特曼在推進OpenAI的商業化進程（比如ChatGPT上線、GPTs上線、與微軟的深化合作等）時，曾經隱瞞信息、歪曲事實，甚至直接對前董事會撒謊。還曾有高管對董事會成員稱，奧特曼對員工進行“精神虐待”。
她甚至提到，奧特曼的工於心計和“不值得信任”並非從OpenAI時期開始。在更早時，奧特曼擔任其創辦的社媒公司Loopt的CEO，彼時就有Loopt高管兩次找到董事會，反映奧特曼在公司內部展現欺騙性和引發公司混亂的行爲。而其離開硅谷知名孵化器Y Combinator（YC），也是被開除，而不是自行離開。
YC的聯合創始人保羅·格雷厄姆（Paul Graham）稱得上是奧特曼的伯樂和導師，他這樣評價：“有些人賺到足夠的錢之後就停止了，但山姆似乎對錢的興趣度不是特別大。另一種可能是，他去做 OpenAI 的原因或許是更喜歡權力。”
而在穆拉蒂等人離職之後，The Information發佈報道，揭露“內幕”。
該報道稱，在OpenAI高管離職潮的背後，是越來越嚴重的內鬥，和日益凸顯的薪酬問題。一部分高管感到，在公司內部他們所負責的項目因不在OpenAI的商業利益中心，而備受冷落，甚至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最關鍵的，是奧特曼本人沒能很好地解決內部問題，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就是那個催化劑。
因爲奧特曼經常避免做出決定，而迫使其他人比如總裁格雷格·布洛克曼（Greg Brockman）承擔更多責任。布洛克曼是目前OpenAI僅剩的3名聯合創始人之一，雖未離職，但此前宣佈要休個長假。
一樣有很高的目標導向，但不同的是，馬斯克在明，奧特曼在暗。
回望2018年，曾經聯合創辦OpenAI的馬斯克與奧特曼分道揚鑣。馬斯克希望加強對OpenAI的控制未成功，於是乾脆離開。而奧特曼則在那場分歧中被選中，成爲OpenAI的CEO，站在了權力中心。也許這樣的結果早已註定，兩個獨行俠如何同行？
至於其他人。你是希望老闆明着“搞”你，還是暗着“搞”你？相信沒有一個打工人可以欣然做出選擇。
對於這個問題，似乎還有另一條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擡腳走人。就像曾在馬斯克和奧特曼手下工作的諸多高管已經做出的選擇那樣。
但對於馬斯克和奧特曼來說，如果願景實現——不管是權力的願景，還是改變世界的願景——成爲孤家寡人又何懼？
參考資料：
1、界面新聞：《特斯拉一個月內10位高管離職，馬斯克集權迴歸汽車業務》
2、騰訊科技：《X前高管：爲馬斯克工作大半年是我職業生涯“最艱難的經歷”》
3、晚點LatePost：《阿爾特曼的權力之路》
4、每日經濟新聞：《“控制狂魔”與“弄權高手”之爭！馬斯克退出OpenAI內幕曝光》
5、智東西：《OpenAI三位同日離職高管起底！今年已失去13位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