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小時刪改50版本!這紀錄片真相卻刺痛萬千年輕人,網友:震撼
一部新片。
評論都在說“中國導演絕對拍不出來”。
韓國大尺度?日本恐怖片?還是好萊塢大製作?
都不是。
偏偏,這是中國的故事——
午夜出走
01
野孩子
染髮、刺青、二次元。
當這些標籤化的形象在熒幕上出現時,通常是國產導演用來塑造年輕人的“不成器”。
他們往往被排斥於主流之外。
彷彿只是一種奇觀化的客體。
在現實裡,他們真實故事是怎樣的呢?
《午夜出走》抽走有色的鏡片,還原他們本來的顏色。
爆炸頭、白婚紗、高跟靴、大濃妝。
路過的行人忍不住讚歎:漂亮。
這是哪裡逃出來的落跑新娘?
扭過頭一看——
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
Yihao,一名酷兒化妝師和變裝表演者。
這天,是他第一次在“文明舞廳”方糖表演變裝。
與此同時,趕往方糖的,還不止他一個人。
Kim,一名心理疾病患者。
平時,她是一架古箏,優雅、悅耳、動人。
當情緒失控的時候,她變成一串鞭炮,劈里啪啦地炸周圍的人。
你在看日出嗎?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可以從這裡跳下去 你信嗎?
說着說着,Kim唰地一聲站起來。
男友下意識拉住她,好友Darkle也上來勸她,可這一切無法平復Kim的情緒。
你爲什麼……他媽的對我這麼兇
Darkle,一名同志。
大多時候,他都是默默的,默默地跟着Kim,默默地emo。
Gena,一個金髮碧眼的俄羅斯小哥。
生活對於他,似乎是日復一日的百無聊賴。
躺在牀上打遊戲,刷刷社交軟件,染頭髮做美甲,學中文到處打招呼。
647,一名外賣騎手。
家裡人不管他,和兩個朋友擠在一個房間。
幸好,大家都沒有腳臭,才能頭對腳地睡下去。
他的生活,可就忙多了。
將電動車擰得飛起,跟大數據的精準算法賽跑。
可惜跑贏了也沒用,一不小心剮蹭了,全副身家都賠進去了。
酷兒、同志、變裝皇后、心理病人、貧窮DJ、地下音樂愛好者……一羣主流社會裡的“隱身者”。
白天註定不懂夜的黑,他們就只有在天黑後,錦衣夜行。
電影裡的一個片段,幾乎是他們生存狀態的一個縮影。
變裝演出結束後,Yihao來到路邊攔車。
在躁動的音樂與搖盪的燈光中,他是人人矚目的變裝皇后。
可在出租車司機眼中,他是避之不及的怪物,無視了他的招手,直接揚長而去。
這,纔是Yihao等人要面對的生活常態。
他自己都一邊倔強一邊無奈:
都是人 怎麼啦
02
方糖
方糖,是一個讓他們被看見的地方。
紀錄片導演Ben,正是在方糖看到了他們。
在2010年的時候,Ben來成都當交換生,8年後,他再次回到成都,這個他“生活過最Chill的地方”。
拍攝製作了5年,從600多小時的素材中剪輯出50個版本,最後剪出成片。
他將鏡頭掃過靜謐的住宅區、林立的寫字樓、擁擠的景區,最後對準了方糖——
在街邊轉角處,一個集酒吧、舞廳、電音俱樂部於一身的、二三十平方米的地下文化空間。
當時,附近的地鐵站開工,方糖進入了“鐵皮時代”,在鐵皮、起重機和建築工人的包圍下,方糖愈發顯得隱蔽。
轟隆隆的施工聲與鬧騰騰的音樂聲成爲附近居民的二重奏,但宛如河水與井水,互不干擾、相安無事。
這羣“隱身者”,得以躲進方糖,他們的精神避難所。
迪斯科球折射出亮閃閃的光,DJ臺向所有人開放,“文明舞廳”的燈牌晃得人眼花。
不收門票,酒水便宜,不花錢也能進去蹦躂蹦躂。
如果你想——
這裡可以是個音樂分享會,在DJ臺播放喜歡的音樂;也可以是個舞池,跟着節奏搖擺身體;
還可以是個聯誼會,跳着跳着,身體貼上去,擁抱、接吻;或者是個茶話會,拿着酒杯蹲坐在門口侃天侃地。
還可以是一個亞文化羣體的大集會。
喝吐了,跳累了,走得東倒西歪,躺得四仰八叉,說得滿嘴粗口……在Ben看來,這些都沒關係。
重要的是,踏進這裡,人們可以摘下面具,顯露真實的自我。
方糖像是邊緣羣體的烏托邦。
沒有種族、國別、年齡、學歷、職業、性取向等外在標籤,也沒有旁人異樣的側目,只有“我”發自內心的情緒與情感。
希望與失落、歡愉與沮喪、瘋狂與冷靜都同在此處升騰。
對於他們而言,只有在方糖,Yihao那句話纔得到實現——
“都是人,怎麼啦?”
03
地下、地上、消失
“可爲什麼這羣人無法走入社會正軌呢?”
觀衆或多或少都好奇這個問題,也期待紀錄片給出答案。
但比起追問,Ben更多的,還是靜觀與呈現。
這也導致了,如果被記錄者願意傾訴,那麼我們才能聽到更多,比如Yihao,其中最抓眼的人。
紋身、染髮、化妝、變裝,穿着恨天高,時不時還戲精上身:
“啊,我摔倒了。”
但張牙舞爪,似乎只是脆弱的面具。
看着窗外,卸下濃妝的Yihao突然聊起童年生活:
就我記得我的第一次性愛
就是在對面的樓頂
在我7歲的時候
也不是性愛
第一次被……
一個男生猥褻
他全程是笑着說的。
那一次猥褻,到底給他帶來了什麼?
他沒有苦大仇深地往下說,Ben也沒有執拗地盤問。
大部分時候,他的神情都帶着點笑意。
爲數不多的一次,他一邊卸妝,一邊擦着眼淚,吐露身爲酷兒的痛苦與迷惘。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做這些……
我明明不喜歡……
明明很累……
做變裝會讓你得艾滋
還會讓你過得很慘
還會讓家人不理解你
身邊的人不支持你
最後,他還說出了Ben的紀錄片的“真相”:
我不覺得Ben你拍的紀錄片可以記錄我
或者是任何一個人真正的生活
我覺得真正的生活一定是自己才能感受到的
是不能被剪輯和修飾的東西
它沒有什麼政治性 沒有什麼東西
就是一個人最本身的那種狀態
是的。
這部紀錄片無法記錄他們真正的、全面的生活,只能記錄部分的、片面的生活,也缺少精準的數據與專業的分析。
觀看紀錄片的時候,會感受到它非常的私人化——
Ben和朋友們在成都的一段生活。
但是。
對於我們當下,卻也彌足珍貴了——
它讓一羣“隱身者”,能夠被看見一點點,能讓這羣活在地下的人,擁有在地上喘息的機會。
甚至被世界看見。
紀錄片在阿姆斯特丹國際電影節首映。
在映後禮,Yihao在所有媒體與觀衆面前,來了一場精心準備的變裝表演。
Darkle也實現了自己最大的一個夢想,擔任了映後DJ,給Yihao放了演出音樂,麥當娜的Skin。
光是“被看到”這一點,就足以令Darkle等人開心:
可有的時候,被看到,反而是一個消失的信號。
在紀錄片的結尾,地鐵站竣工了,鐵皮圍牆拆除了,方糖的位置一覽無遺。
它也從半地下,轉到了地上。
隨之而來的,是整改的消息。
要拆除了迪斯科球,要拆除了DJ設備,要像一個清吧,文明舞廳只能文明,不能跳舞。
在今年1月26日,方糖也選擇了午夜出走:
對於一部分人而言,只是一段青春記憶的結束。
可是。
對於如Yihao等人而言。
下一次的午夜出走,再也無家可歸。
他們成爲了真正的野孩子。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桀驁不馴八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