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戰增城,國軍旅長自殺殉國,被俘士兵面對審訊:我已經死了

日本記載的抗戰中國軍被俘的最小年齡軍人。

拍攝前,日軍戰地記者問這名中國小戰士:“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中國小戰士回答:“戰前,我最大的願望是戰爭結束,回家放牛,做個放牛娃。”

日軍戰地記者不禁莞爾,這也算願望。他接着問中國小戰士:“那現在呢?”

這名中國小戰士凜然回答:“沒有了,因爲我已經死了。”

這名中國小戰士的名字叫季萬方,他是在廣州增城戰役中被日軍俘虜的。

中國娃娃兵

1938年10月12日,日軍調集陸海空軍4萬餘人,大將長久納誠一率領的第18師團和第104師團先後在大亞灣登陸沿惠博及博增公路入侵,以騎兵爲先鋒,輔以坦克裝甲車向內陸快速推進。

日軍的跳板戰術和突襲在局部形成了對中國守軍的人數優勢,連克惠陽、淡水、平湖、平山、博羅、正果、橫山間。

日軍經過短暫休整後,於1938年10月17日,重兵出擊,發動了廣州增城之戰。

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蔣介石下令放棄廣州,把作戰部隊4個步師、1個獨立旅和1個炮兵團北撤,集中兵力以保衛韶關和增城。

廣州增城之戰,敵衆我寡,但因其重要性,國軍選擇了死拼,所以這一戰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它的慘烈程度。

因爲這一戰日軍的目的是爲了封鎖中國海上交通線,想讓國民政府彈盡糧絕,不戰而降。

當時的國民政府經濟弱、底子薄,工業落後且集中在江蘇、上海那一圈,淞滬會戰失利後,物資急需外部援助。

蘇聯、美英等國從國家戰略和亞洲利益出發,依託海上交通線,從香港轉運支援中國抗日。

日本當時還沒有狂妄到與天下人皆爲敵的瘋狂,沒敢對英國統治下的香港下手,轉而對中國大陸的轉運接收地點出手。

至於後來的中緬公路、駝峰航線,這些都是在其他交通線被封死的情況下,另闢蹊徑,無數中華兒女用生命、鮮血和白骨鋪設出來的。

駐守廣州增城東門的是國軍第12集團軍第165師第459旅,旅長鍾芳峻將軍。

這支部隊最大的特色是後勤部門全是一羣10歲左右的娃娃兵,這倒不是鍾芳峻將軍殘忍冷酷,視人命如草芥,相反是因爲仁慈。

民國時期,中華大地戰火紛飛,軍閥混戰後好不容易國民黨統一中國,準備發展經濟,日軍又發動侵華戰爭,百姓流離失所,亂世人命如草芥。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許多孩子身世悽慘,父母不是病死、餓死就是死在戰火,尤其是日本軍隊的槍口下,家破人亡、無親人淪爲孤兒,四次乞討和四處漂泊,只爲了活下去。

勤務兵季萬方,15歲,無車無房,父母雙亡,六親無靠流落街頭,看到部隊徵兵於是報名參軍。

季萬方年幼時讀過幾年私塾,識得字,加上五官要端正,人機靈,勤快高效,被選爲營部勤務兵。

季萬方主要負責營長的起居生活,長官喜歡喝茶,他就隨身攜帶了一個長長的搪瓷茶缸,茶葉放在裡面再用油紙封口,防潮保質,隨時隨地都能給長官提供一杯香茶。

平常季萬方也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掃掃地,送送東西,手腳勤快,眼裡有活,深得大家喜歡。他腦袋機靈,有時還幫戰士們做偵查工作。

而其他的娃娃兵則主要分配去負責部隊的伙食、衣服清洗、物資搬運等。

廣州增城之戰

1938年10月,季萬方跟隨第459旅到達指定作戰地點福田鎮。旅長鍾芳峻立刻勘探地形,福田鎮的地勢是四周高、中間低。

鍾芳峻決定用福田鎮外圍的丘陵地帶進行層層防禦,扼守制高點,封鎖隘道和山谷,就地阻擊。

爲了抓緊時間,季萬方和娃娃兵全部拿着鋤頭、鐵鎬加入挖戰壕、壘沙袋的工事修建中,修建完畢,他們又馬不停息地爲戰士準備食物,清洗紗布,做好戰前準備。

隨着日軍推進,國軍指揮官鍾芳峻旅長越來越擔心,按照戰前部署此番防守福田鎮除了他們自己,還有第151師林君勳團和第186師葉植楠團共同擔任,但截止目前,這兩個師團人影都沒看到。

10月18日拂曉,日軍第18師團先遣隊趁着晨霧,率先向第459旅前沿陣地發起試探性進攻。

鍾芳峻以小股部隊迎敵且戰且退,將日軍引入峽谷,隱蔽在小樹林內的大部隊,出敵不意,同時發起進攻,對日軍發起迎頭痛擊。

機槍、步槍和迫擊炮一時併發,炮火連天,響聲震天,山谷雷鳴,日軍亂作一團。

對日軍先頭部隊的痛擊暴露了國軍陣線和部署。日軍撤退回圍而不攻,待天色大明,日軍利用空中優勢攻擊國軍陣地,並引導炮兵狂轟濫炸。

飽和攻擊後,日軍利用坦克的掩護,協調步兵向鍾芳峻部發起進攻,騎兵依靠機動性,繞過陣地兩翼包抄。

鍾芳峻部傷亡慘重,國軍屍橫遍野,激戰至當天下午2時,日軍突破國軍第916團駐守的第一道防線,該團團長黃志鴻在激戰中身負重傷,被擔架擡下。

916團全線潰退,鍾芳峻帶領特務排親自上去斷後,命令916團後方集積,打散編入其他陣地。

戰事打響至今,其餘二團依舊未至,459旅獨攖敵鋒,敵衆我寡,鍾芳峻破釜沉舟,下令所有娃娃兵全部補充到一線作戰。

季萬方和其他娃娃兵迅速進入陣地,他們一直從事後勤工作,只有極少部分會用槍,其餘的人只能搬運彈藥,爲戰士遞子彈和手榴彈。

不久,第459旅彈盡糧絕,士卒疲敝,日軍後續部隊源源不斷到達,打穿國軍正面,加上包抄的日軍騎兵,國軍陣線被分割開,全線崩潰,鍾芳峻被迫下令撤退。

然而此時,459旅已經陷入各自爲戰的狀態,大部隊撤退後,依舊有一些陣地被日軍包圍撤不下來,或有些根本就無法接到命令。

季萬方和一個連的隊伍被日軍割斷,團團圍住,士兵死的死,傷的傷,他在彈盡糧絕後被俘虜。

季萬方是唯一被俘的娃娃兵,當時分到連隊助戰的娃娃兵有4個,另外3個被子彈或炮火擊中全部陣亡。

日軍非常殘暴,認爲傷兵是負擔,用刺刀挑死傷員。日軍看季萬方雖然個子小,但還能幹體力活,就把他們安排在日軍軍隊做苦力。

增城之戰,鍾芳峻部459旅損失1000多人,但對鍾芳峻最大的打擊是鍾芳峻覺得自己的部隊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被日軍打垮,且傷兵被殺,對不起民族家國,愧對家鄉父老,對不起兄弟,引爲奇恥大辱。

思前想後,鍾芳峻不勝悲憤,從身上取出2000元紙幣轉交團部軍需,作爲部隊伙食改善,囑咐士兵護送黃團長赴後方療養。

隨後,鍾芳峻猛然拔槍自殺,由於事出突然,警衛員阻止不及,鍾芳峻開槍命中自己要害,血流不止而亡。

鍾芳峻之死,震撼全軍,舉縣悲慟。鍾芳峻是廣東抗日戰場第一個,也是唯一捐軀的高級將領。

整個抗戰時期,國軍共犧牲殉職271位國民黨將領,上將19人,中將81人,少將171人。

一寸山河一寸血。

從容赴死

日軍毫無憐憫之心,把季萬方當作成年人來使喚,從早幹到晚,起的比雞早,吃的比豬差,乾的比牛多,睡的比誰都晚,稍不順意,就會遭到毒打。

季萬方發現隨着日軍的推進,俘虜的國軍士兵越來越多,但日軍對戰俘的虐殺也越來越頻繁,沒有時間,沒有場合,沒有理由,沒有規律,手段殘忍,很大一部分是用刀砍,刺刀刺,當活靶操練。

國軍連長告訴季萬方:“日軍不需要這麼多的苦力。”

日軍戰俘營中,很多戰俘因勞動量大,吃得寒磣,沒日沒夜地幹,基本撐不了兩年。

15歲的季萬方由於從小營養不良,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個子,這反而讓他看上去人畜無害。

季萬方頑強地活了下來,在戰俘營待了一年,身上的軍服破舊變成了黑得看不出模樣的單褂,褲子破了,沒法補,他用繃帶和綁腿代替,鞋沒有辦法,只能一年到頭赤着腳踩在地面上。

1940年中日戰爭開始進入相持階段,日本對中國的政策從武力佔領爲主,勸降爲輔,轉變到勸降爲主,武力爲輔。

第21集團軍司令古莊幹朗命令1名日軍戰地記者拍攝一箇中國戰俘形象,表示日軍對戰俘的優待和中日友好,用作宣傳。

日軍戰地記者進入戰俘營後,看到季萬方這個娃娃戰俘,身材矮小、面黃肌瘦、傷痕累累,但目光炯炯,毫不怯場和畏懼地與他對視。

戰地記者爲了顯示和藹,和季萬方拉起家常,問他:“爲何要與皇軍作戰?”

季萬方聞言怒氣衝衝地回答:“我的家鄉被你們侵佔,我的同胞被你們殺害,我不和你們作戰,難道等着讓你們任意宰割嗎?”

戰地記者換了話題,於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對話。少年寧死不屈,回答:“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爲了讓拍攝效果更加真實和藝術性,戰地記者把相關裝備一股腦全都掛在了季萬方的脖子上或身上,看上去幹練、簡潔,雖然簡陋。

爲了反映剛剛結束的激烈戰,化干戈爲玉帛,日軍選擇了一處殘磚爛瓦的廢墟;爲了反映中日友好的拍攝效果,日軍讓季萬方低頭彎腰,以顯示他的疲憊和卑躬屈膝。

季萬方在國軍部隊見識過,知道那是相機,因此無論兩名隨行日軍如何打他摁他,小傢伙就是不低頭,挺直腰桿,標準的直立站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殺氣。

因爲要拍攝,日軍下手有所顧忌,不敢太狠,最終只能按照季萬方的站姿拍攝了這張照片。

後來這張照片傳到日本,極大震撼了日本人。

在戰俘營裡,季萬方無時無刻不想着逃出去。雖然前面有先例,逃跑的戰俘被日寇打死,或被抓回來會活活的被打死……

但對季萬方而言,勿自由吾寧死。照片拍攝完兩個月後,季方萬參加了戰俘營暴動,他們在晚上打死日本哨兵,但在衝擊戰俘營大門時被發現,日軍用重機槍封鎖。

投降會被打死,橫豎一死,衝啊!季方萬和其他戰俘一起拼死衝擊,沒跑多遠便中彈犧牲,年齡停滯在16歲。

多年以後會不會有人還記得我,記得這個世界我來過……